“哐啷”一聲,門被重重關上。
光線暗了下來,晚晴一邊揉著酸痛的膝蓋,一邊打量周圍的環境。四麵牆,一扇窗,白牆黑瓦,雖說是柴房,卻也算得上幹淨。隻是,她眸光一閃,視線落到地上的一堆幹草上。目光微微一頓,便很快恢複自然。
走到另一邊,背靠著牆坐下來,靜靜地閉目養神。昨晚折騰了半宿沒睡,天一亮又被叫到福梧堂跪了一早上,接下來還要過幾天忍饑挨餓的日子,她得養足精神。
此時,福梧堂內。
老夫人躺在軟塌上,身心俱疲。褪下那股子氣勢逼人的強悍淩厲,此時的她臉色蒼白,顯得孤弱無助,“三娘,我怎麼覺得精神越發不如從前了?”僅是那麼一會兒,她就險些堅持不下來。要不是靠著那口氣強撐著,她恐怕早就倒下了。
楚三娘,也就是楚媽媽,小心吹涼了藥,送到老夫人嘴邊,笑道:“您老啊,什麼都好,就是太要強了,您還以為您自個兒能跟十七八歲的時候比啊,也不瞧瞧自己都什麼歲數了,連玥兒都長那麼大了。”
“是啊,轉眼玥兒都長大了。”老夫人黯然一笑,眼中透出幾分悲苦。
趁著老夫人不注意,她偷偷轉身,悄悄擦了擦眼角。正要喂藥,一隻手卻輕輕推開她:“我自個兒的身子自個兒清楚,這藥啊,吃不吃都無妨。”
楚三娘依言,把藥放在一旁桌上,道:“老夫人今天是不是操之過急了?”
多少年過去了,自己的心腹也就眼前這麼一個了。在楚三娘麵前,老夫人向來不隱瞞什麼。她無奈一歎:“再不動手,恐怕就來不及了。”
她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可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楚三娘臉上閃過憐憫之色,怪也隻能怪那孩子命苦。她眼露不解,“三娘不明白,老夫人為何讓雲氏插手此事,您就不怕她存了私心,偏袒那孩子?若真如此,老夫人一片苦心豈不是白費了?”
老夫人聞言冷笑:“那樣最好,倒省了我許多功夫。”怕就怕她不存這個私心,不過這一點,她從來不擔心。
楚三娘重新端了藥,勸道:“為了大公子,老夫人您要愛惜自個兒。”
這個時候,說什麼也沒用了。隻有大公子,是老夫人唯一放不下的。果然,一聽到楚玥,老夫人神色瞬間柔和下來,望著送過來的泛著苦味的藥汁,慢慢張開了嘴。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一陣低低的抽泣,有人壓低了聲音叫道:
“小姐——”
晚晴一動,睜開了眼睛。日影偏西,已是黃昏時分。縷縷金色的光芒透窗而過,細小的塵埃在她眼前漂浮翻滾,輕揚複落。
“玉兒?”
她有些驚訝,有些日子沒見到玉兒了。得知她被二夫人要了去,她便刻意與她疏遠,連紫蘇和浣綠也被叮囑要保持距離。玉兒,包括香兒,和她的緣分本來就淺。如能另謀出路,自然極好。但若不能,就像玉兒般,她也隻能盡力周全。玉兒跟著她的日子尚短,前後算來不過半月有餘。想來,二夫人不會太過為難她。
“小姐,”門外立刻一陣欣喜,接著,門被用力推開一條縫隙。從那縫隙裏,晚晴看到一張熟悉的眼睛,貼近了往裏瞧:“您沒事吧,她們有沒有對小姐用刑。”當看到晚晴衣衫整齊,安然靠坐在牆邊,終於有所放心,卻仍不滿地埋怨:“老夫人對小姐太無情了。”
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在大廳裏聽得一清二楚,老夫人挑明了是要把害死玲瓏的罪名讓小姐來背。話裏話外,她心裏明了。老夫人其實並不喜歡她們。小姐也好,她們這些陪嫁來的丫頭也好,連最起碼的信任也沒有給予。
晚晴沒有回答,轉開話題:“你怎麼過來的?”
先不論二夫人允不允許,單單老夫人認定她脫不開幹係,命人看守著外麵,玉兒就輕易過不來。這也是這大半天,這周圍異常安靜的原因。果然,玉兒眼神一黯,小心望一眼四周,道:“二夫人傳人問話,這時候人大都在她院裏,看守的也去了兩個。剛剛聽說姑爺醒來不見小姐,滿院子的找,底下人都瞞著不敢告訴他。姑爺發脾氣置了一天的氣,誰勸也不聽,這會兒在老夫人那裏鬧著要人,才剩下的那兩個去打聽消息。我擔心小姐,趁人不注意,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