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憶梨花帶雨的哀求沒有挽回她的命運。康兒和五兒嘴唇發白,亦領命下去挨了板子。不消半日,院子裏變得比平時安靜空蕩起來。小喜和安兒麵麵相覷,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就連紫蘇和浣綠也都凝神斂氣,沉默了許多。
她們都真切地感覺到,夫人的確與往日不同了。
少頃,飯菜端了上來。紫蘇一邊擺飯,一邊道:“這些都是蘇氏親自下廚做的,她說小姐幾天沒有吃東西,身虛體弱,須先吃些清淡的緩一緩,稍後才能多吃一些。”說著,把一碗白粥放在她麵前。
晚晴看了看桌上的幾樣小菜,雖然清淡,卻極為精致,看得出是花了一番心思的,便道:“難為她有這個心。”浣綠正在擺筷子,接口答道,“小姐對她天大的恩典,她理當上心。”她搖頭,仍看了紫蘇:“她今日氣色如何?”
紫蘇知她心意,望了望楚玥,笑道:“小姐放心,若不是擔心小姐,這幾日該是日日帶笑呢。”廚房裏人多口雜,她不好多問,但見蘇氏眼中掩飾不住的笑意,也知那蘇家兒郎痊愈有望。
此時楚玥已重新梳洗過,換上了一件幹淨的衣裳,規規矩矩地坐在對麵。看到三人說說笑笑,獨獨冷落了他一個,不由得皺了皺眉,嫌棄地望著滿桌佳肴,嘟嘴道:“玥兒不喜歡吃。”
晚晴聽見,訝然望他一眼,忽而抿嘴輕笑。
因她在柴房關了三天,身虛體乏,便吩咐下去閉門謝客。楚玥雖然沒有被關禁閉,但他執意不吃不睡,情況也不比她好。晚晴命人去書房取了他平日讀的書,隨便丟了幾冊過去,自己留下薄薄一本,翻了兩頁,比照著練起字來。
清風徐徐,陽光落滿一地。她臨窗而坐,手執狼毫,神情專注而執著。楚玥趴在桌上,手枕著書本,靜靜地望著她。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站起來,放輕了腳步走到她身後。正要說話,忽然瞥見那雪白的宣紙上墨跡深深,力透紙背。
晚膳過後,安兒端著藥,鼓足勇氣走到楚玥麵前:“公子……”
楚玥撇了撇嘴,把臉扭向一邊。
晚晴瞅了一眼,漫不經心道:“康兒身子好些了麼?”
安兒聽罷,低著頭,小聲道:“康兒姐姐……很好,隻是她說恐怕有段日子不能在夫人跟前伺候了。姐姐還說……雖然她人不在,但萬萬不能耽擱公子服藥,於是讓安兒先替她當這個差。”
晚晴頭也不抬,道,“虧她有這份忠心,”她口氣聽不出喜怒,安兒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端著托盤的手涔涔地冒出冷汗來。她自己也說不清,現在為何這麼害怕夫人。明明前些日子,夫人還跟她們一起打鬧,和她們一塊繡香囊呢。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耳邊飄來一句,“放那吧。”
短短三個字,安兒此刻聽來卻仿佛天籟。她道一聲“是”,匆匆放下藥,抱著托盤一溜煙下去了。
楚玥馬上回過頭,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她。晚晴不動聲色地站起來,端起碗,“嘩”的一聲,盡數倒在了窗邊那株海棠花下,一滴不剩。楚玥立刻眉開眼笑,跑過來扯著她的袖子撒嬌:“晚晴最疼玥兒。”
晚晴不理會,望著他,“我不在的時候,康兒有沒有喂你吃藥?”
楚玥遲疑片刻,點點頭,“恩。”
“你……都吃了?”心莫名一緊,她試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