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一走,紫蘇猛然跪下,神色決絕:“請小姐為奴婢做主,奴婢不想嫁。”
早料到如此,晚晴毫不驚訝,望了她一眼,道:“別動不動就跪,有什麼話起來說。”
“小姐不答應,奴婢就不起來,”紫蘇眼中帶淚,目光含了悲愴之色,“莫說是主子麵前有頭有臉的奴才,他便是富家兒郎官宦子弟,奴婢也不稀罕。奴婢這一輩子就想跟著小姐,別無他念,求小姐成全。”
晚晴輕歎一聲,扶她起來,邊替她揩淚,邊道:“你什麼都好,就是太愛鑽牛角尖。她說要把你配人,我就要乖乖將你拱手交出去麼。我既說了要讓你自己挑選良人,便不會再勉強你。”她眸光深邃,冷道,“何況,她今日來提親,並非是因為你,而是衝著我來的。我豈會輕易讓她稱心如願。”
雲氏姐妹對她從來都隻有利用二字。從前在上官府,雲倩茹對她明慈實苛,表麵上無比疼愛,視若親生,贏得了上官任承對她的愧疚與自責;而雲倩茹指望她的懦弱無能,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起初欺她不知情,表現得溫情脈脈,關懷備至,而當發現她不易掌控之後,便失去了耐心,逐漸露出銳利的爪子,準備隨時撲咬。
說到底,她還是連累了她們。
紫蘇不解。
晚晴冷笑道:“她認定我膽小怕事,懦弱可欺,是個沒主意的人,斷不會有治家服人的才幹。往日種種,皆是你的功勞。”她看了紫蘇,道,“所以,才想迫不及待的把你從我身邊除去。”
紫蘇愣了愣,半晌才道:“奴婢也隱隱覺得姨夫人待小姐並非真心。可一時又說不出什麼。可是,這次若不是姨夫人出手,老夫人恐怕不會輕易相信小姐。如此一來,奴婢實在想不通,姨夫人既然有心打壓小姐,關鍵時刻為什麼又肯相助。”
她神色冷然,望了窗外蕭蕭翠竹,道:“她需要一個對她言聽計從的楚家主母,至於那個人是誰,根本無所謂。隻不過,我恰好是符合她要求的那個人罷了。我若不肯,她便費盡心機要我肯,”晚晴轉過頭來,笑道:“最直接的,莫過於砍掉我的手腳,讓我無依無靠,隻能依附於她。”
玉兒隻是一個警告,雲倩柔在暗示她,在楚家要想活下去,就要聽話。她即使不能一手遮天,但想要一個礙眼的人消失,就如踩死一隻螞蟻一樣易如反掌。而這次,她選中的人是紫蘇。至於浣綠,她眸色暗了暗,浣綠心比天高,並非輕易就能收服……
一切疑惑和不解在她淡淡的話語中似乎都變得明朗,紫蘇並不是蠢笨的人,想到二姨娘若即若離,時近時疏的態度,再想想天真宛若孩童的姑爺和穩重強幹的二公子楚辰,身為人母的二姨娘所有的舉動都順理成章起來。
紫蘇神色一凜,好深沉的心計。隻是,可憐了小姐。想著,心中暗歎,不覺沉默下來。房中一時安靜。忽然,從窗外探進來一顆黑腦袋,瞪了渾圓的眼珠子往裏瞧。在窗邊那株開得正盛的紅海棠的映襯下,那烏黑的眼眸竟閃耀著幾分妖豔的光澤。紫蘇乍一見,直唬得後退一步,慌道:“什麼人?”
那人從海棠花下站起來,黑發如瀉,桀驁不羈,不滿地向紫蘇瞪去一眼,打著嗬欠,懶懶道:“敢嚇著小爺,紋銀五十兩,”末了,仍不忘孜孜不倦的叮囑,“記好了,小爺不收碎銀。”
紫蘇氣得怒斥道:“青天白日,你……你竟敢私闖家眷內宅?”
“私闖?”,元清明回頭看了看院門口,一臉無辜,“小爺大搖大擺光明正大從正門進來,何來私闖?”
“浣綠,五兒……”,紫蘇朝外麵一瞧,院子裏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不由得高聲叫起來,叫了幾聲,果然無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