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曉,一輛馬車行駛在大道上,一路奔馳而去。
馬車內,晚晴撫著額頭,閉目養神。紫蘇和浣綠坐在一旁,兩人皆是一臉倦容,歪在車廂上,隨著馬車的顛簸,時不時睜開眼,看見小姐仍一動不動,便又合上雙眼。像這般日夜兼程的趕路,已經兩天了。
簾外馬蹄聲疾,晚晴心中亦心焦如焚。兩日前,遠在京城的上官晚幽派人送來急信。信中筆跡淩亂,言辭淒惶,寫道她因偶感風寒,久治不愈,而今竟然臥床不起,茶飯難以下咽,恐怕來日無多,讓她務必趕去京城一趟……
她看罷,顧不得許多,立刻去稟明老夫人,收拾了行禮,帶了紫蘇和浣綠即刻起程。晚幽信上寥寥數語,字裏行間透出一種絕望的悲涼意味,讓人越發寢食難安。想起最後一次見麵,上官晚幽臉上羞澀而滿足的神情,晚晴心煩意亂的睜開眼。
才不過三個月而已。
這時,車簾被掀開,有人從外麵探了頭進來,恭謹道:“夫人,現在已經是京城的地界了,傍晚之前,便可到達林府。”
那年輕人二十一、二歲年紀,生得濃眉大眼,聲音渾厚,是楚意最得力的屬下。臨行前,和另外兩個護衛一起被派來護送她一路安全到京。此外,周青除了是她的護衛,還兼任車夫。也虧得楚意為她備得良駒,原本五日的路程,隻用了三日。
她微微頷首,忽然覺得外麵安靜了許多,不由問道:“元大夫呢?”難不成真如他所言,受不得顛簸之苦,趁她不注意,索性跳車逃走了?
周青輕咳一聲,看了看身旁:“元大夫一路勞累,現在睡得正沉。”
紫蘇一聽,忍俊不禁。這麼大的動靜居然也能睡著,恐怕不是睡得正沉,而是睡死過去了。晚晴嗔怪地看她一眼,到底是自己不放心晚幽,正巧府中又住著這麼一位現成的大夫,怎肯暴殄天物,放著不用?隻是元清明自詡一向養尊處優,禁不得長途跋涉,硬被她拉來後,足足絮叨了兩天,這會兒安靜下來,原來是累得睡熟了。
晚晴盤算著,若是元清明能治好晚幽,到時多給他幾兩銀子作為補償,也就是了。便道:“不用管他,繼續趕路。”
“是。”外麵幾聲鞭響,已經減慢的馬車又疾馳起來。
馬車內又恢複了安靜。紫蘇瞧著浣綠,若有所思。這丫頭,自打出來,一反常態,變得沉默了許多。感覺到有人注視,浣綠轉過頭來,紫蘇對她笑一笑,轉開了目光。
晚晴從懷裏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正是先前她向上官天宇要來,後又被楚老夫人收走的那把。臨行前,她去悅然軒說服元清明一同前往。不料同一時間,楚玥也去了福梧堂。她上車時,左右不見楚玥的蹤影,正想作罷。楚玥卻急急奔過來,塞給她一把匕首……,望著他清澈的雙眼,一時間,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胸中翻湧。
正如同現在。
楚玥究竟說了什麼,讓老夫人歸還了她的匕首,她不得而知。但很明顯,楚玥讓她攜帶利刃,是讓她作防身之用。可就是這番用意,讓她百思不得其解。楚玥,何時有這樣的心思了?
正想著,車身突然一陣劇烈的晃動,外麵馬匹嘶鳴,晚晴穩住身子,向外問道:“什麼事?”
“夫人。”周青答了一句,沒有再說話。
晚晴會意,掀開車簾,抬眼望去。雲淡天高,四野遼闊。雖然這裏已經是京城,但畢竟是郊野,所經之地少見行人。況且為了趕路,她命周青晚上走大道,白天多取小路。此時,馬車正停在一條蜿蜒小道上。
目之所及,她目光一凝。並不寬敞的小路上,躺著一個滿臉血汙的人。一望之下,那人衣著普通,渾身是血,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根本分不出來是死是活。好巧不巧,他雖未倒在路的正中央,但馬車若想繞著他過去,卻也不能。
“把他搬開就是。”
她當即立斷,便是個死人,也不能直接軋過去。但若是替人收屍,她也沒那份好心。這裏鄰近京城重地,卻有人敢行凶,料想不是一般的攔路劫財。她可不想惹禍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