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地暗了。
暮色中榜首村亮起點點燈火,村東頭有個高大的圍牆圈起百來間房子,房子依山勢而建。大門口高懸一對大燈籠,大書“鍾府“二字。門上方龍飛鳳舞地寫著”“紫氣東來”四字,虎頭大門環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芸生上前敲門,裏麵有人應道:“什麼人?”
‘“是過路的客人,求借宿一晚,請大爺行個方便。”
門開了,看門人細細打量一眼,道:“這位爺好生麵熟,像在哪裏看見過?”
芸生笑道:“在下何芸生,長風道長的徒兒,大爺不記得了?”
“哎呀,是小師父呀!怪不得麵熟得很。請進,快請進!老爺時常惦記著你們呢!看我這記性,隻半年我就記不清了。”看門人滿麵堆笑,往裏讓客,帶著芸生進去。
原來長風道長不僅是武術名家,還精通醫術常為人治病。這巨宅主人鍾起一生做販鹽生意,風裏來雨裏去賺了萬兩銀子,也落下風濕痛的毛病,請長風道長治過幾次,有些好轉。每次芸生都隨師父來,故而看門人覺得芸生麵熟。
看門人把芸生帶到客廳坐下,把大燈全點起。又上了茶,陪笑道:‘小師父稍坐,容小人稟報。“
“多謝大爺。”
客廳在燈光照射下,朱紅色的油漆,雕花貼金的桌椅窗戶,自有一種富貴堂皇的氣派。
一會兒,一個六十多歲老者扶龍頭拐杖,從裏麵出來,笑道:“小師父別來無恙?道長近來可好?”芸生認得是主人鍾起,早己離座行禮道:“托老爺的福,師父老人家安康。”雙方寒喧過了,分賓主坐下,青衣丫頭獻上香茗。
一盞茶功夫,管家鍾福進來稟報:“回老爺,酒飯備好。”鍾起起身笑道:“小師父請過去用飯,粗茶淡飯不成敬意。”
“鍾老爺太客氣了,多謝,多謝!”
餐廳中擺下豐盛酒菜,雞鴨魚肉水陸並陳。鍾老爺主位相陪,三杯酒罷,鍾老爺道:“老朽方才用過飯,小師父請自便。老朽這裏以酒相隌。”芸生不再客氣,風卷殘雲,不消片刻,已飯飽酒足。飯後,又回客廳品茗閑聊一陣。鍾老爺道:“小師父旅途勞頓,早些安睡。隻是……隻是半夜裏若聽到什麼響動,千萬不要出來,不理就是。”芸生驚疑道:“難道有什麼凶險之事嗎?”鍾老爺道:“其實也沒什麼,見怪不怪其怪自滅。小師父別管就是。”芸生滿腹狐疑。隻是礙於禮貌不便追問。而且鍾府四個護院武師,都是一流高手,真有點什麼事情,也輪不到他出手。便隨鍾福去廂房休息,但也不安心睡覺,就坐在床上盤膝運功調息。
起更了,忽然傳來幾聲似鳥非鳥、似獸非獸的尖嘯,淒厲之極,令人毛發直豎。芸生素來膽大,心中疑問豈能不弄清楚。手一操刀已入手,雙腿一彈,人已到門邊。靜心聆聽,門外卻亳無聲息。他稍稍開門而出,縱身躍上屋頂,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激射而去。隻見他時而竄房越脊輕如飄絮,時而飛越平地快如電閃。
進了花園,原來那聲音來自一個獨立的廳堂。芸生伏在窗外窺視,隻見廳柱上綠色的鬼火閃爍跳動,十幾個巨鬼有一丈五高,身披黑袍,頭如盆大。有的青麵獠牙紅發,有的牛頭馬麵,正踏著碎步在跳舞,詭異飄蕩,不時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嘯聲。長風道長雖是道士,但是從來沒有捉鬼弄祌,隻以醫救人。芸生雖然藝高人膽大,也沒有見過這樣場麵,不禁驚出一身冷汙。不一會兒鬼火慢慢地熄滅,廳上漆黑一片。十幾個惡鬼驟然不見,芸生又是一驚,趕緊後退幾步,擰腰縱身上屋。放眼望去,四下裏星光矇矇,微風送來陣陣夜來香花香,哪裏有什麼鬼影?他飄身下房,繞廳堂一圈,前門與窗戶從裏麵上栓。後門和所有窗戶都封塵結網,足見許久沒有打開。難道真的是鬼?若是人怎麼能徒然消失!
怱然,聽得身後風聲呼呼,忙閃身回首,隻見黑糊一團東西足有二尺直徑,呼呼直壓下來。那東西卻也作怪,快到地麵時反而速度慢了下來,輕飄飄地緩緩萿地,無聲無息。定睛一看竟是一隻大魚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