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胡白舞吃驚不小,這個允湛雖然說話隨性無禮,倒還是有幾分禮貌可言,可要自己陪他去逛街市……
思考如何婉拒並心存猶豫的瞬間,她想起了下午容許見到自己後蹙眉的神情和先前佟未說的話。
“對我的冷待是重視我?”她心裏的不悅化成了質問,“若是重視關心,豈能讓這個混賬人堂而皇之地來我翩翩小築?此刻正抱著你的妻子盡享人倫之樂吧!”
於是,這質問生成了怨念,便有一個絕不該有的念頭順著這份怨念悄無聲息地爬進了腦袋裏,並在一瞬間吞噬了所有的理智和冷靜。
“多謝王爺,民婦久病,自老爺去世後也多年未遊曆杭州燈會,今日王爺得盛情相邀,民婦卻之不恭,願意隨駕前往。”胡白舞嘴角勾出冷冷的笑,說出了叫一旁水秀、水靈都目瞪口呆的話。
“好好好!”允湛樂極,朗聲道,“四夫人去換一換衣裳吧,本王在此恭候,外頭的車馬都已經備齊,我們即刻出發。”
胡白舞欠身一笑,轉身退出廳堂上樓,然每走一級樓梯,心裏的業障就多一分,她幾乎不知道自己在做怎樣荒唐的事情,她要的,隻是容許的關注和擔心,哪怕一個眼神,一句問候……
卻不知,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入火坑,一點點挑起事端,甚至最終會將旁人對她的一絲同情都銷毀湮滅,更不要說關注和擔憂。
這一夜的容宅注定不平靜,將近子時,熟睡的容許夫婦被激烈的拍門聲吵醒,外頭已不是柳媽媽的呼喚,直接傳來的就是馮梓君帶著驚恐的聲音。
夫妻倆慌忙穿衣起來開門,月色倏然灑入臥室,隨即跟著的就是馮梓君帶著哭腔的哀求,“兒子,救救你弟弟,快救救他。”
容許和佟未卻是一頭霧水,然直到母親說出真相前,容許都以為是弟弟又在外麵闖禍被衙門緝捕,他怎麼能猜到容謀會在醉君樓對一個王爺大打出手,又怎麼能想到這所有的一切都源自胡白舞。
弄清真相後,容許的心沉到了穀底,麵對哀愁滿麵的母親,他冷冷地吐出一句話,“王爺也不能私下殺罰,這件事明日再說,既然沒有人來告知我,就是王爺要將此事保密。母親你最好不要太過激動並把事情鬧大,惹怒王爺,到時候就真的沒人救得了容謀了。”
這一盆冷水當頭潑下來,馮梓君怒不可遏,憤恨地反手一掌摑在兒子的臉上,大聲怒罵:“你這個不孝子!孽障!連你弟弟都不肯救,我生你何用?”
容許挨打,卻隻是默默朝右前方挪了一步用身體將佟未擋在後麵,繼而鎮定地對母親道:“娘你冷靜些,我不會不管三弟。”
聞言,馮梓君怒視他許久。
心下知道再怎麼糾纏,兒子也不會此刻就去找允湛要人,又見他刻意遮擋妻子好像擔心自己會拿佟未出氣的那一份心疼,再念及兒子對自己長久的冷漠,更是悲從中來,“容許你記著,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我自問不虧欠你,這輩子我這做娘的沒求過你什麼,但這一回娘求你,求你無論如何也要把謀兒救下來,不能讓他受一點罪過。其實你心裏很清楚,這些冤孽因誰而起,如果沒有那個該死的娼婦,一切都不會發生。如果你一早聽我的將她趕出這個家門,根本不會有今天的禍事。”
容許沉默不語,他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和母親爭論是非對錯,隻在須臾後喚來綠綾將激動的母親送回莉園。
一切複安靜,屋子裏又隻留夫妻二人。
“你沒事吧。”佟未心疼地立到丈夫麵前,踮起腳尖用手捧著他的麵頰,溫柔地撫過那一道掌印,隨即勾著他的脖子親親吻上去,末了柔柔地好像哄孩子,“這樣就不疼了。”
方才婆婆揮掌的那一瞬,她當真滿腔怒火,而今丈夫已是自己的,馮梓君怎麼能說打就打!但固有的理智和容許之後的行為很快告訴自己,母子之間的事,她不能在兩個當事人都在的時候插手,反之隻會越弄越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