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梓君冷哼一聲,回頭對躺著的胡白舞道:“看見了沒有?聽見了沒有?你以為世上的男人都會稀罕你?錯了,我兒子心裏隻有他的妻子,對你這個狐狸皮囊裹身的賤人不會抱一絲同情。這個世界隻有那個死老太婆和容競言會稀罕你,可惜他們都死了。你要活著,就乖乖蝸在這籠子裏,否則滾出容家或者跟他們一起走。你給我記住,容家有我一天,就絕對容不下你。”
她越說越激動,對胡白舞極盡羞辱,“本來你年輕你能和我比壽,現在你比啊,你拿什麼和我比?老天不是不開眼,隻是你遭報應的時辰沒到,你看你現在多辛苦,活不好死不了,這就是報應,你一生一世的報應。”
容許沒有製止母親幾近瘋狂的發泄,他隻是握著妻子的手腕,希望她不要害怕。實則佟未比他想象的更堅強,在婆婆對胡白舞的謾罵和羞辱中,她看到的不僅是胡白舞的淒慘無助,更是閃爍在婆婆眼角的淚光。
何況在她心裏,一直都覺得公公待婆婆甚不公平。
“娘……”不由自主地,佟未上前去握住了婆婆的手,柔柔地喚了一聲,卻什麼話也沒說。站在一個妻子的立場上,佟未並不覺得馮梓君有多麼過分。
馮梓君被媳婦一扶,果然平靜了些,意識到自己在兒子媳婦麵前是多麼失態。
“方才她來找我,問你有沒有來找過我。”她背著佟未,語調清冷地說,“我知道你是聽見我和你丈夫說的話了,這件事畢竟發生在你們成婚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太計較太追究,如果一定有一個人是錯的,就怪你死了的公公或者怪我,不要去埋怨我兒子。”
佟未沒有吭聲,隻是回頭去看丈夫,卻見容許走進幾步,對他母親道:“娘是不是弄錯什麼事了?我和四姨娘從來沒有什麼,更不可能有男女之事。”
馮梓君驀然轉身來,麵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反問兒子:“怎麼可能?你爹不是希望你能讓胡白舞懷孕,能讓她在這個家立足,能讓她老來有依靠麼?”
聽到這樣的話,佟未心底猛顫,公公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那麼奇怪那麼離譜,讓兒子去和自己的小妾圓房如此亂的行為,他也能做得出來?
“沒有。”耳邊又聽到的,是丈夫斬釘截鐵的回答,“父親的確讓我多多照顧四姨娘,但從沒向我提過這件事。”
馮梓君冷笑,“不管你有沒有,如今都無所謂。讓我慶幸的是,這個狐狸精沒能懷孕,不然這世上又多一個冤孽。”
“哈……”胡白舞笑得淒厲,但隨即便急喘起來,臉色發紫、雙眼突兀,形容極其可怖。
容許匆忙喊來素昔照顧她的大夫,幾番周折後,總算又救回一次。但事後那大夫卻對眾人擺手:“再有一回,老朽也無能為力了,四姨太如今能活一日是一日,不管有什麼事,都遂心吧。”
醫者父母心,大夫不會去輕視一個病人的出身,自然對胡白舞更多的是一份同情,佟未送他出去時,本欲挽留大夫能在家住幾日好方便照顧病人。
大夫卻道:“並非老朽不願意照顧四姨太,但這一回當真是最後一次,今日能救下來,說句不怕忌諱的話,是閻羅王念四姨太還有念想沒完,若是常人,早一命嗚呼了。”
佟未無言以對,待他出門去,方回到偏屋便聽丈夫問婆婆:“娘何以對這件事如此有把握,是不是父親跟您說過什麼?”
佟未默默地走過去,立到丈夫身邊,見馮梓君一臉冷漠,眼神裏透出的寒心之態叫人觀之生憐,她稍後將說的,隻怕是人生裏最痛苦的一段回憶。
“你爹一直以為是我逼死了夏合歡,你奶奶去世那年他便問我能否在他死後善待胡白舞,我氣憤之下說了不該說的話,我說隻要胡白舞能生下容家的血脈,我就不會為難她,可我分明知道你父親已無法人道,他根本不可能讓胡白舞生下孩子……”馮梓君愈說,嘴邊的笑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