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澄雙手攥拳,指關節咯咯作響,“本宮明白了,你回稟父皇,我會按他的意思來做,不讓母妃……看見十六的月亮。”
“是。”老公公應諾。
須臾兩人離開了殿閣,大門吱嘎一聲合上後,隨即有悉悉索索的聲響,葉乘鶴捧著一卷畫軸,臉色慘白地從屏風後走出來。她是無意走到這裏來玩耍,卻聽見這逼子弑母的殘忍。
“允澄……”乘鶴喃喃愛人的名字,木訥呆滯得挪不開一點步伐。
如是,允澄便沒能在乘鶴的屋子裏尋到她,宮女們個個都搖頭不知葉小姐的去向,再問姨母,俱言不知。許久尋不見,正要著太監宮女出去找,卻見乘鶴從花園方向回來,手裏一捧耀眼明豔的金菊,奔奔跳跳、腳步輕快,心情甚好。
允澄卻有些惱,上前就責怪:“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宮裏那麼大,彎彎角角你若走失了該怎麼辦?”
乘鶴一愣,憋著嘴沒敢說話,半晌才低聲道:“我瞧屋子裏冷冷清清的,想……去采些花來點綴,對不起,我不再亂跑。”
允澄見她可憐委屈的模樣,也不再生氣,接過那些菊花,一手牽了她,一邊往她的屋子去一邊道:“宮裏的花兒不能隨便采,方才你是沒遇見什麼人,若遇見了管轄的人雖鬧些小事不打緊,卻也惱遭人是非口舌,多沒意思?乘鶴,宮裏頭不比在書院,書院裏夫子惱你,吹胡子瞪眼睛地罵兩句便也罷了,這裏是皇宮,所有的事都要依著規矩來……”
說著說著,兩人已避開眾人進入殿閣,允澄不再絮絮叨叨那些話,而是在乘鶴的額頭上輕輕一吻,捧著她彷徨無措的臉蛋兒笑:“那些話是講給他們聽好傳到我母親那裏去,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求,隻要你做快樂的乘鶴。水晶仙鶴呢?拿到了麼?”
乘鶴心裏甜甜的,羞澀地一笑,捂著胸口道:“在這裏頭,我……很喜歡。”
“好好藏著,不許丟了,我把心放在裏頭了,明白麼?”那麼久以來,允澄第一次這樣對乘鶴說甜蜜的話,素昔大大咧咧的葉乘鶴一時難以適應,將一張臉惹得通紅。
“我記著了。”她悄聲說,隨即被輕輕抱住,將臉貼在了允澄的胸膛前。
“明兒是中秋,夜裏皇宮會擺宴,我會讓宮女將你好生打扮,你便隨著我的姨母入席吧,現在我還不能帶著你,但我會一直看著你,不要害怕知道麼?”允澄緩緩地說著,他以為乘鶴看不到自己的臉,便看不到那痛徹心扉的神情。
可乘鶴卻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那韻律裏的雜亂低沉無力,不正寫照著他的心情麼,更何況她明知中秋之夜會發生什麼,可允澄不說她怎能提,那是他的秘密,亦會是他一生抹不去的傷痕。
即便是再相愛的人,彼此間仍舊有太多太多的事不能分享。
“我曉得,我不怕,看見你便心安了,你放心,我會學得很快,決不讓你丟臉。”乘鶴掩下心裏的酸楚,如是回答。
京城外,容許才下朝回到營內,便聽說嶽母大人在帳內等自己,趕忙進來,果然見嶽母與佟未的兩個嫂子坐在裏頭,家人互相見了禮,何美琦便將來意說明。原是聽說女婿不往家中過節,特帶了中秋果品食物來探望。這叫容許好是感動。
兩位嫂子和丫頭們帶了果品點心去外頭分給將士兄弟,便留婆婆與妹夫說話。何美琦極喜容許,挽著女婿的手道:“許久不見,你又瘦了。”
容許自幼缺乏母愛,對嶽母極具好感,如此聽說不由得心酸,將心事說出:“孩兒對不起母親,不曾好好照顧未兒,如今她的好壞我也不知,隻知道忙自己的事,將她拋在深山老林內,真正該死。”
何美琦不解,追問之下才知女兒竟被孤零零地留在山寨裏安胎。佟未可是她最寶貝的孩子,再如何心疼女婿,聽說這樣的事,仍不免氣惱。歎道:“我和你嶽父時常也擔心,你們聚少離多終究不是辦法。並非我護犢,未兒雖能幹聰明,可她到底是個女人。孩子你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