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流浪,一路蒼涼,我們在流年的磨礪下,結束了晦澀的童年。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盡皆嚐遍,終於,在一年後,發生了一件事,徹底改變了我們的生活,結束了五年的漂泊生涯。自此,我們才真的一腳踏進江湖,再也難以回身。
那晚,天藍得透明,星星晶瑩剔透,遍布天幕。月牙兒孤獨掛在“笑迎客”酒樓盛氣淩人蹺起的簷角上,灑下一片清輝。夜晚的“笑迎客”從來都是人聲喧嘩,燈火通明,推杯換盞好不熱鬧。我們來這裏做小夥計,已經三個月了,老板為人雖然苛刻,但不凶,看我倆手腳勤快,工錢要的也少,就答應我們住在店裏,當時我倆高興了好一陣子。雖然隻是一間小小的雜物間,卻遮風避雨,老板還管我們一日三餐,置辦了新衣裳。畢竟我們要招待客人,衣著不能太狼狽,於是,我們的穿著也漸漸體麵起來。看著小破口袋裏的銅錢,一天天多起來,我在盤算著,多攢一些錢,等日後作為盤纏,回到故鄉去……至於回去做什麼,我當時還沒有主意。按著小穀的意思,無論將來回不回故鄉去,都要先買一把劍。他說如今世道不太平,沒有防身的不行。
不管世道太平與否,笑迎客的生意,一直很好,在這小山鎮上首屈一指。來往客人三教九流都有,我們十幾個小夥計,每天從早忙到晚,尚且忙不過來。
當日,我們已忙了整一天,飯也沒顧得吃,餓得頭昏眼花,但還是端著菜盤跑來跑去,在人群穿梭。今天這裏有些奇奇怪,樓上樓下,招待的全是江湖人物。他們佩劍帶刀,目光精亮。但我看得出,雖每個人都笑逐顏開,談笑風生,卻是各懷心腹事。麵和神離......他們逃不出,我久經世事的眼睛。隻是,那時我無暇想這些,饑餓,已讓我幾乎暈倒。我垂下目光,讓自己不去看桌上豐盛的飯菜,以免讓自己的肚子更加囂張地咕嚕起來。
一邊的小穀,眼神卻在四下張望,十五歲的他此時立在那,若不是他粗陋的打扮,已是個引人注目翩翩少年。他有著精秀的五官與頎高的身材,尤其他的眼神最特別,如寒星一般,黑白分明,澄澈清冷,靜靜掃視酒樓裏的每個人。不久他慢慢繞到我這裏,低聲說道:“這些人的來頭都不小,看來今晚這裏有好戲。”
我聽出他語氣中透出的興奮,便笑他道:“你幾時又關心起江湖人物的事了?快些做事,待會兒好吃東西。”
他笑了,露出從未有過的燦爛笑容。此時有客人要添酒,他轉身上樓去了,我也下樓到樓下後廚端酒菜。
夜漸深,已近二更天,慢慢閑下來,我實在餓了,心裏盤算著等一會兒去後廚找一點東西吃,在端著酒菜準備上樓時,忽聽樓上杯盤落地刺耳的碎裂聲響成一片。我心下一驚,後廚的夥計廚子也跑出來了,此時樓上叫罵聲,打鬥聲,嘈雜不堪。
“快快,叫掌櫃的。樓上那幫人打起來了。”賬房先生結結巴巴吩咐小夥計,有兩個夥計跑去後麵了,還有幾個往樓上奔去,想是去看情勢了。我心中擔心小穀,便扔下手中的酒菜,跟著向樓上跑,剛上到一半,有個人從樓梯上滾下來,我忙退開,隻見那人渾身是血,掉下來蠕動幾下就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