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晚霞向那個早已選定好的地方小跑過去。
她遠遠就看見了祭祀的那個地方,人們已經擺好了陣勢,家家戶戶的祭祀用品基本都差不多。一幢幢紙做的別墅,別墅的院子裏停放了跟真車大小一樣的上了車牌的轎車,還有幾十捆地府使用的鈔票。
陰間的人就要發財了!
董晚霞也是這樣做的。她在定購這些東西的時候,請教過不少當地的市民,還問過市場上出售這些東西的商家。
她跟商家說好了,付款後,必須將這些東西送到指定的地點去。
現在的人,有錢就是好辦事。
董晚霞心裏暗暗笑道,誰不喜歡錢?鬼都喜歡錢嘛!
祭祀活動似乎還沒到大家約定俗成的時間,可是,緊急會診的時間卻很快就要接近了。董晚霞急得將手搓來搓去,邁著大步繞著那些祭品轉來轉去,一心隻盼著人們早點開始祭祀活動。
過了一會,空地上漸漸來了許多人,眨眼間,便增加了更多祭品的堆放點,一眼望去,這裏根本就不是什麼空曠的荒野,而是一座新興的別墅城市,氣場頗為壯觀。
這時,董晚霞腦海裏,自己進醫科大學時聽第一堂課的情景,又浮現眼前,嚴教授的話語如在耳畔,緊接著,她又想起了自己在美國留學時聽的第一堂課。
講課的人是美國著名的比較心理學家哈洛(HarryF.Harlow),他將自己長期研究的靈長類動物的思維與人類靈魂的有無問題進行辯論,他就說到了人類在生命結束後,有靈魂的偶爾存在,他列舉了世界上許許多多的遊離於人世間的種種靈魂再現的奇怪現象,說明人類的靈魂不會隨著人類生命的結束而將靈魂嘎然而止。
如果這樣說的話,靈魂,簡直就是一種物質了。她曾經為了這件事跟哈洛教授討論了很長時間。最後,哈洛教授不得不佩服這位來自迷信之邦的女學生,他讚同了董晚霞的觀點,靈魂其實就是人的意念、幻覺在不同的條件與環境中,產生的結果。
現在,董晚霞明明知道自己在幹一件極其可笑的事情,但是,她還是不敢草率行事,她虔誠地守侯在身邊的祭祀品傍邊,時不時地看看手表。
今天的龍城人怎麼了?怎麼還不開始祭祀呢?
緊急會診,其實相當於一次學術討論,不管怎麼說,以自己的身份,是不能遲到的。
“快點,親不親故鄉人,磨蹭什麼?”董晚霞的腦子裏突然閃出一句連自己都捉摸不著的話來。她還似乎聽到了飄蕩在曠野裏說話聲,又是那個在陰間給自己的父母做傭人的姑娘的聲音。
誰是我的故鄉人?是患者嗎?難道鬼姑娘說的桃花運,是要讓我遇到一個病秧子不成!
沒容董晚霞多想,也不管別人是否準備祭祀,她便點燃了鞭炮,又點燃了那些別墅、鈔票和轎車,鞠了三個躬,然後,掉頭回到自己的小車裏,向附屬第一醫院駛去。
沒想到的是,她這一開頭,空曠的荒野,鞭炮聲緊該很跟著此起彼伏地響起來了,各處的祭祀品都冒起了篝火一般的火光,燒紅了半邊天。
董晚霞趕到省立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的時候,她將自己的紅色女式寶馬車停在醫院門前的廣場上,看看時間,離會診的時間還差兩分鍾。她得意地笑了,然後,做了個瀟灑的關閉車門的動作,風塵仆仆地直接進了電梯,去了21樓的會診室。
董晚霞推門進入會診室,發現除了自己的座位空著的外,已經座無虛席了。她一臉的笑容,一邊向在座的同事們揮手以示歉意,一邊向自己的座位走去。她的座位就在醫科大學校長嚴時敬的右邊。
“根據病人塗石成的描述,他常常在夜間做怪夢,而且夢的內容都是完全一樣,夢見自己坐在他父親的墳墓裏,傍邊還有一個麵容極其醜陋的年輕女人,每當見到這個女人之後,先是頭痛如鋸,然後失去知覺。”
發言的人是坐在醫科大學校長嚴時敬左邊的白河濱,他是附屬第一醫院的院長。
什麼都不懂的家夥,竟然好將迷信帶進會診室來,真是荒唐!
董晚霞能明顯感覺到白河濱這時正用眼睛向她說話,她沒心思去琢磨白河濱眼裏藏著的是什麼意思,隻想更直接地進入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