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新安被侍女喚起來:“公主,已是辰時,該起來用早膳了。”
“辰時?”新安還未倒過時差,問道,“還不到上課時間啊,再睡一會兒吧。”
侍女聽了這話稍一愣神,頓了頓又道:“老爺說怕公主一個人在家寂寞,特意請了二夫人來家裏賞花,陪著公主說說話,現在二夫人已經在等候了。”
二夫人?新安迷迷糊糊道:“哪個二夫人?”“就是安西將軍之女謝氏。”新安沒奈何從榻上起來隨口問道:“他人呢?”指的自然是王獻之。
“老爺上早朝去了。”
新安拿香片漱了漱口又問道:“今兒怎麼是你服侍我起床梳洗呢?”新安小心試探,她雖然不認識這些侍女,分不清哪些是宮裏的,哪些是王府上的,卻能感覺出這個侍女對自己的態度不如昨天晚上服侍的那位,有些生分。
“回公主的話,奴婢原是服侍......所以公主並不認識。”那個侍女吞吞吐吐著,意思卻被新安猜個八九不離十。
“哦,這麼說你原先是服侍......”
那侍女低低頭道:“是,奴婢原先是服侍郗道茂夫人的。”
原來王獻之表姐叫郗道茂。
“抬起頭來。”新安看了看那個侍女,眉目含情倒不呆板,是個聰明模樣,“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煙綠。”
“煙綠,你是郗夫人身邊的人麼?”
“奴婢自幼就服侍夫人,陪嫁進的王府,後來夫人被逐......”
“那你為何沒有同你家小姐一起走呢?”
“我家小姐說老爺的腿疾隔些日子便會發作,身邊的侍從又不得力,因此留了我和翠微照顧老爺飲食起居。”
“腿疾?”新安有些疑惑,王獻之腿腳有問題?
“老爺不小心被艾草炙傷了腳,染了病。”新安明白過來,想必是王獻之為了抗婚做的犧牲,冷笑:“他哪是不小心,分明是......”
未等新安說完,煙綠慌忙跪下來道:“老爺確實是不小心才被艾草炙傷,請公主明察,切勿多心。”她這樣一跪倒證實了新安的猜想不假,看不出來,她倒是很維護王獻之,難怪郗道茂留她們下來服侍。
“你快起來吧,瞧你嚇的,我不過說說玩玩罷了。”新安不大能接受有人跪在自己麵前,欲要扶起煙綠,想想又和自己現在的身份不符,“既然你是服侍老爺的,怎麼現在服侍本公主了,我的侍女呢?”
“老爺擔心公主不熟悉府裏的情況又擔心公主金枝玉葉隻一個竹青姑娘服侍不周,因此命我和翠微共同伺候。”哼,新安在心裏冷哼一聲:那裏是共同伺候,隻不過是在我身邊安插眼線,生怕我對郗道茂不利罷了。新安見煙綠在自己麵前衣服謹小慎微步步小心的樣子也生了憐愛的意思,便不再追問了。
梳洗完畢,新安由煙綠領著去前廳見二夫人。雖不知王獻之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新安也不至於笨到相信他所說的什麼擔心自己在家孤單無聊的鬼話。想必那二夫人大有來頭,既然是安西將軍之女謝氏,那麼想必是和陳郡謝氏家族有莫大的關係,又是二夫人,也是王家的媳婦,身份高貴自不必說。
新安方入前廳,便見一個穿淡青紅梅花文錦長裙外罩一件藕色素紗單衣的女子背對著自己欣賞前廳裏的字畫。想必這就是二夫人了,新安忙笑吟吟道:“新安梳洗來晚,害二夫人等候多時,多有得罪。”那女子緩緩轉身施禮道:“不敢當。民女謝道韞見過公主。”她就是詠絮才女謝道韞嗎?新安暗暗打量了一番謝道韞,體態輕盈,舉止風流,豐神綽約,果然與眾不同。“姐姐這樣說就生分了,既然我嫁到王家來自然也就是王家的人了,不必拘這些俗禮。”新安雖是這樣說,心裏卻是忐忑,她初到這個世界,對於這些門閥宗族知之甚少,何況眼前的女子看上去也未見得比自己大,算了算了,要是真算起來她可比自己早出生1600多年呢,叫聲姐姐還是她吃虧呢!謝道韞道:“不敢當,既然公主這樣說,你就和子敬一樣叫我二嫂吧。”新安這才明白原來這位二夫人是王獻之二哥的妻子。想想看如果自己的古文教授知道自己現在是書法名家王獻之的妻子,才女謝道韞是自己的二嫂,他的眼裏該是多麼渴望的神情啊!怕是有無數顆小星星在閃啊閃啊的!新安在心裏嗬嗬一樂,卻見謝道韞臉上並無多少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