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氏名門望族,即使沒有公主和我,自然也有別的豪門世族願意把女兒嫁過來,門當戶對,壯大自己世族的力量,什麼時候會輪到一個小妾呢?”
新安聽郗道茂這樣一說也覺得有道理,在看重門第族望的魏晉南北朝,一個沒有背景出身貧賤的小妾根本沒有可能成為豪門的正妻。
“那麼會不會有例外呢?”
“母以子貴。”郗道茂冷冷道,“公主難道不記得了嗎?”
“啊?”
“我當初之所以會被休除了是因為皇上旨意,還有一條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沒有能為王家生下男孩,唯一的女兒還夭折了。”
新安知道自己又觸動了郗道茂的心事,雖然元凶不是自己,但是心中愧疚得很。
“如果正妻去世或被休,而小妾有孕在身或者生下兒子,為王家承繼子嗣,那麼可能性或許會大些,不過現在府中沒有侍妾懷有子嗣。”
新安忽然想到茶館之中和謝道韞的對話,那個凶手心機深不可測,手法又極是高明,看來是有幕後背景的,便問道:“不知夫人可知那四個侍妾的身世背景。”
郗道茂微微一愣試探問道:“公主是在懷疑想容?”
“我隻是好奇她們的身世而已。”
“四個侍妾出身寒微,茗香原本是茶館裏彈唱的伶人,子敬聽她聲音清澈幹淨,見生得還算標致,就納了她,落英本來是通房丫頭,而桃根原本是表哥子猷府上的藝伎,子猷見子敬喜歡就送給了他,唯有想容出身貴族。”
出身貴族?出身貴族怎麼會當侍妾呢?
“她出身庶族,祖上又因得罪權臣賈家獲罪,家道中落,到她這一代氣數將盡,偏她有個哥哥追名逐利,攀附權勢,見自己妹妹有幾分姿色就想方設法把妹妹嫁了進來。”
新安聽了這話不由同情想容,本來出身沒落貴族,就有身世凋零之感,又逢著這樣一個混蛋哥哥,嫁到王家又受冷落,嚐盡人情冷暖,比起另外三個出身寒微的更是心境苦楚,不由歎了口氣。
“公主何故歎氣?”
“想容可憐。”
“這麼說公主不懷疑她嗎?”
郗道茂的話提醒了新安,說不定想容是隻披了羊皮的狼呢,於是她便問道:“那麼她們四人性格呢?”
“茗香淡泊,落英善感,桃根天真,唯有想容……”郗道茂歎了口氣不再說下去。
新安忍不住疑惑問道:“怎麼了?”
“想容行事古怪刁蠻,對待下人刻薄而妒心甚重。”
難道真的是想容嗎?可是竹青是眼線的事又是怎麼暴露的呢?
剛剛離開郗府的新安暫時還不想回到王府,她本來就習慣了自由的生活,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被圈養在王府中,很久沒有呼吸外麵的新鮮空氣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就這麼走了,太後會抓自己,而自己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被抓,不是因為太後到現在都不知道,而是因為太後知道自己沒有查清真相讓王獻之相信自己是不會離開的。至於王獻之,他不在乎自己,又怎麼會管自己在外麵的事呢?此刻的他說不定在哪個侍妾那裏尋歡呢!想到這裏的新安忍不住泫然淚下,為什麼他這樣壞,他這樣對自己冷漠薄情,他這樣不相信自己,自己卻無法不去想他,無法不去在意他的看法,無法克製自己的心不去喜歡他。
李新安,你也太沒用了!
新安擦著眼淚走回了客棧,剛進門就聽見一陣大笑,那笑聲的主人道:“要是公主真和王家離婚,我妹妹就很快就可以扶正了!”
新安一聽,見說的自己,便抬眼望去,見大堂當中間的位子上,一個滿臉赤紅的男人被一群人圍著,衣襟半敞,正在高談闊論,想必是酒正喝得酣暢淋漓故而講出這樣狂放的話來。而他周圍的一眾畏畏縮縮,臉上堆滿假意逢迎諂媚的笑容,舉杯道:“那以後還望顏兄多多提攜。”
既然說的是自己和王獻之的事,那麼要扶正的妹妹自然是王府的侍妾,也不知是哪個侍妾這麼可憐有個如此糊塗的哥哥啊。新安正要輕笑出聲,忽然一想,不正是想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