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虛驚一場(1 / 1)

王獻之恍然從夢中醒來,又是一身汗。然而這次不同以往,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和恐懼,仿佛一直深深紮根於心底的絲線被猛地扯斷,連同心血。是不吉之兆。

還是深夜,然而窗戶卻微微發白發亮,王獻之循著光走到外麵,原來又下雪了,厚厚的一層,映著月光,明晃晃的像是白天一樣。

“老爺。”

他回頭,桃根已經披了衣服起來。

“怎麼不睡了?你平時都睡得挺沉的,今天怎麼睡不著?”

桃根把王獻之往屋裏拽:“快進來吧,大冷的天怎麼光腳呢?”

王獻之聽她這麼一說,才發現自己的腳隱隱作痛,寒氣從腳底板一直逼近腿部,刺入骨髓一般冰冷的疼痛。

桃根把他拖進屋子道:“老爺怎麼突然醒了?不是睡得好好的麼?”

“你怎麼也醒了?我吵得嗎?”王獻之微微內疚地撫摸了一下桃根烏黑的頭發,她的頭發濃密健康,像絲緞一樣溫柔。桃根斜倚在王獻之的懷裏,像孩子一樣想要索求他的溫暖,王獻之擁著她,眼皮跳動著。不詳。

桃根紅潤潮濕的唇已經吻了上來,他偏過頭去,他想到了新安。這不詳也許就是因為她,她出事了!

想到新安,王獻之坐不住了,他忽然站了起來,桃根還未反應就跌坐在了胡床上,而王獻之披好衣服就準備出去。

“老爺,你去哪兒?宵禁還沒解除呢?”

然而王獻之等不到天亮了,他必須要去找!也許這是他最後一次機會,至少,至少要對她說出自己的心聲,一直沉寂在心裏不敢說出來的話,至少要這樣,他才能安心。

他全然忘記了郗道茂,盤踞在腦海的都是新安的影像,他想到她柔軟的雙唇、溫熱的呼吸,曾經這一切和自己是那麼接近,觸手可及的溫暖,然而他那時卻憎恨著,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表姐,可是此刻,他察覺出她可能真的從這世間消失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一直以來他都是深愛著她,並且愛到了刻骨銘心的地步,如果她真的死了,那麼自己也許再也不能如此去愛另一個人了,他覺得此生的愛已經用盡,一部分給了青梅竹馬的表姐郗道茂,而最最心底的那部分卻給了這個原本應該仇恨的女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成了她的俘虜?完全記不起來,在別業的吻似真還虛,他早該想到在那時,他就已經被她牽動著,他就已經失去控製了。然而卻無力抵抗。

司馬道福,你不能死!你死了,怎麼知道我其實……

然而那幾個字他終究說不出口。他想到桓濟,是否那個男人也是這樣不知不覺陷入,以至於不惜一切想要奪回兵權,最後輸得一敗塗地也癡心不悔。

他不能再等了,沒有那麼多時間。

王獻之飛奔出了府院,他全然忘記了他的腿疾。

曾經為一個深愛的女人——他的表姐郗道茂而不惜炙傷的雙腿,現在又因為導火索新安公主司馬道福而變得輕飛如燕般敏捷。愛是最好的醫治了。

門房還未睡醒,就見到王獻之匆匆而來。

“老爺……”

“快開門,老爺我有急事!”

門房做到一半的夢驚醒了,忙吱呀下了門閂,開了大門。

“老爺,宵禁可還沒解除呢!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宵禁對我有用嗎?”確實,宵禁對於普通人或許有用,無非是衙役抓兩個人去榨點油水,而對於王謝這樣的大戶人家,則是一紙空文而已。他們兄弟經常在晚上乘舟遊玩,隻是這幾天因為公主的事查的很嚴,所以很少在晚上出去。

王獻之前腳剛邁出門,就見到一個小廝帶著白頭巾,正是往自己這兒來的。

他心猛地一沉,腳步不穩一個踉蹌,難道……

那個小廝哭哭啼啼道:“郗老爺死了。”

原來不吉之兆並非是新安出事了。王獻之鬆了口氣。

然而想到表哥郗超一時豪傑,年紀輕輕就死了,欷府又少了一個能人,自己的表姐郗道茂不知現在病體如何,不免感傷,然而這種悲傷相較於適才以為新安出事要好了很多,簡直可以說是風浪後的平靜了。

他哪裏知道新安中了暴雨梨花針的劇毒在死亡的邊緣掙紮,現在生死未卜。

歸隱寺的大師擰緊眉毛,搖搖頭說:“脈象凶險……”

陶畫和謝玄相視無言,竹青看著病榻上的新安,此刻唇齒發白,臉色發青,垂死之狀,不由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