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斜睥了劉媽媽一眼。
劉媽媽笑臉迎她,繼續說:“二爺是個重情義的人,隻他性情太過剛直,不會拐彎末角的,嘴又不油滑,難免會有人誤會他。您說以二爺的性子能摸清您老心底想的事兒,別人誤會他也就罷,您可是他母親。您對老奴恩重如山,我才私下鬥膽跟您說這些個掏心窩子的話,要是旁人,我是萬萬不敢說這些的,憑誰聽了,也該說老奴編排主子了。”
沈老太太被劉媽媽哄的熨帖,心頭歡喜,嘴上卻忍不住抱怨,“都不知他這性子怎麼來的,既不像我,又不像他父親。”
劉媽媽悄悄的朝小丫鬟抬手,示意她下去傳菜,回過身又對沈老太太奉承,“都說母子母子,兒子不像母親還能像誰,我看二爺與您啊,是十分像。”
天色漸暗了。
柳綠將繡繃放回小筐,提醒站在窗邊的沈沁柔,“三小姐,該歇息了,明日得早起去請安,還要去課堂呢。”
“嗯。”沈沁柔隨口應了一聲,望著漫天的繁星,一步也沒挪動。
柳綠見狀也走過去看,天上的星子閃閃發亮,一顆一顆的點綴在夜色的畫布中。
“真美。”她感歎。
沈沁柔笑著點頭,“是啊。”
心中卻為溫瑜擔心,也不知道她人到邊城了沒有,也不知道溫副將是生是死。
隔牆的院子一片漆黑,半點星火都瞧不見。
“睡吧。”她關了窗戶,回過頭對柳綠說話。
柳綠伺候著沈沁柔脫了外袍洗漱完畢,正準備躺下,就聽到外邊有人在喚。
“二小姐。”
柳綠一聽是喜兒的聲音,笑著朝沈沁柔看了一眼,念叨了句,“這丫頭。”就快步去給喜兒開門了。
喜兒看著柳綠,眼裏全是笑意。
柳綠拉了她,“走,進去說。”
“怎麼樣?”沈沁柔問。
喜兒拍手,“我瞧見李媽媽偷偷的拿了鋤頭麻袋出門了。”
沈沁柔讓柳綠賞了喜兒二錢銀子,笑道:“辛苦你了。”
喜兒將銀子揣到兜裏,笑嘻嘻的說:“咱為三小姐辦事兒,不辛苦。”
“活該李媽媽手癢,我聽院裏的婆子說,李媽媽可是輸大了,東西抵完了不說,還欠了人幾十兩銀子。”
沈沁柔一驚,“她們賭的這樣大。”
李媽媽這些年從她這拿的好處怕也不止百兩銀子,加上月錢打賞,她少說也有三四百兩銀子,這實不是個小數目。其實李媽媽早可拿了銀子贖回賣身契出府,再置上些田地,在外做個小土地婆了。
可惜她太貪心,還想在院裏多撈些好處......沒想到這次陰溝裏翻船,栽了。
這樣一想,李媽媽賭那麼大也就不奇怪了。
柳綠拍著胸脯連聲歎,“幸好,幸好。”
“幸好房裏一直不曾斷過人,不然恐還要著偷兒。”
依李媽媽的性子,雖不敢明搶,但暗偷那種事,恐怕她做的出來。
沈沁柔傷愈剛醒時瞧見李媽媽頭上所戴的金釵就是她妝匣裏邊的物件。
偷拿人的東西還敢用在明處,沈沁柔雖沒與李媽媽計較翻臉,到底沒再將財物明晃晃的擺在妝台上,一股腦的將許多東西全給收拾落鎖了,如今的妝台上就留了幾樣簡單常用的首飾。
如今看來,她還挺有先見之明的。
喜兒嘀咕,“哪個院攤到這樣的人,簡直是倒黴。”話一說完才意識到,李媽媽不是攤到她院麼,連忙捂了嘴。
那模樣可愛的緊。
沈沁柔笑睇著她,“這些話在我們麵前說說就是,千萬別拿到外邊去說。”
喜兒吐舌,鬼靈精怪的眨眼,“三小姐放心,喜兒也就隻在三小姐和柳綠姐姐麵前說說。”
“乖喜兒,今個你也累著了,下去歇了吧,改天小姐我賞你糖吃。”沈沁柔用哄孩子一樣的語氣哄她。
喜兒喜滋滋的拍手,“三小姐,說話要算數。”
“行了,糖少不了你的,快下去睡吧。”柳綠忍不住推了她往外走。
喜兒走到門口還不忘回頭反複叮囑,“三小姐,你可要記著呀。”
柳綠沒好氣的輕推了她出去,進屋回過頭對沈沁柔說:“喜兒這丫頭性子真跳脫。”
沈沁柔笑,“她還是個孩子。”
喜兒今年才九歲。
柳綠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黯然,喃喃的道:“是啊,還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