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別人的認同,占得一席之地,對聲名不顯的沈家來說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是以,兩人很談得來。
有了共同語言,才子佳人越來越親近也算意料之中的事。
周蘊陽屢屢到來,其實是不太符規矩的,大夏男女這防雖不如前朝,但到底還是有別的,沈老太太自是知道,不過她絲毫沒加以阻攔,其中之意,不言而諭。
秋風涼了,沈老太太畏寒,穿的綢衣皆縫了一層薄薄的夾棉,紫金的綢子上繡著銅錢紋,看著就覺得富貴。
“人來了?”她問。
朱媽媽規規矩矩地道:“周少爺又過來了。”
沈老太太點頭沉吟,從鼻腔中“嗯”了一聲。
朱媽媽也不知道她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不敢隨意亂插話。
沈老太太有多厭惡薑氏就有多厭惡薑氏所生的女兒,隻是因其體內有一半沈家血脈,再兼沈二爺力保,沈沁心才能安然的存活至今。
讓她活著,好好的活著,已經是沈老太太難得的寬容恩典了。
按理說,沈老太太不會樂意見著沈沁心更攀高枝的。
朱媽媽暗地裏琢磨,卻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她捉摸不透沈老太太的性子,便越發的沉默。
過了良久,沈老太太才覷著眼前那杯涼透的茶道:“好好的伺候著那邊,別慢待了。”
朱媽媽稱喏。
沈老太太覺得肩酸了,喚朱媽媽替她捏肩。
朱媽媽已是伺候多年的老人了,這些小事自然不在話下,她手一輕一重的捏著,沈老太太緊皺的眉頭緩緩鬆開,她闔目道:“畫眉在明月居待的很好,你教的孩子是個好樣的。”
朱媽媽手下未停,恭敬的道:“那是老太太抬舉她。”
沈老太太明知畫眉不是她帶大的,卻這樣說,朱媽媽沉默觀想,越覺得如今的沈老太太讓人捉摸不透。
對於畫眉變成沈家大小姐大丫鬟的事,朱媽媽直覺禍福難料,畢竟……
在沈沁雅出事之前沈老太太樂衷於四處物色才俊為沈沁雅打算,自沈沁雅出事之後,沈老太太就此甩手不管,沈沁雅看著似失寵了,在眾人準備踩她一腳的時候,沈老太太又出麵提攜她一把。
沈老太太這人究竟是有情還是無情。
朱媽媽不願妄加揣測。
她怕自個犯了忌諱。
一旦犯了沈老太太忌諱,其前路必定是不妙的。
沒過多久,突然有個身著粗布衣裳的婆子進了鬆鶴堂。
院裏上下的人皆不認識她,但她卻是順利的見著了沈老太太。
朱媽媽見著來人,捏肩的手一停。
隻聽那婆子道:“已經死了。”
沈老太太揮手示意那婆子退下去,對著身後的朱媽媽道:“欺主的叛奴活該有此下場。”
那婆子朱媽媽見過,是沈老太太讓賣掉安錦安屏時來過的人。
誰死了?
當然是安錦安屏。
朱媽媽微不可查的歎息一聲,繼續替沈老太太捏著肩,到底是自已看了多年的孩子,她心有些堵。
“是讓人拿去埋了嗎?”她反複糾結後才問了這麼一句話。
“丟到野外喂狼了。”沈老太太冰涼的語氣更勝秋天分,“隻是發臭了,也不知狼吃不吃。”
朱媽媽打了個寒噤,終是什麼都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