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裏來了人找趙公子,雖然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事,不過也還是很值得好好討論一陣子。於是府衙門口也便多了不少百姓——總歸要到大街上曬太陽,還不如找個離趙公子近一些的地方,說不定還能遇到。
若換做平時,府衙門口斷然不會允許如此多的百姓聚集,不過這次溫柳年倒是揮手破例,暗衛端著瓜子喜氣洋洋,在人群裏共分享。
“追查趙公子的身世?”百姓聞言很是吃驚。
“是啊。”暗衛點頭,頗為神秘道,“據說很有內|幕,更是連皇上也被驚動。”總歸吹牛也不需要打草稿,又是在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自然是怎麼有噱頭怎麼吹。
百姓果然便被震住了,蒼茫城交通不便,又處於偏遠地區,此生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知府,連朝廷大員都隻在說書人嘴裏聽到過,更別說提皇上,那也是隨便就能驚動的麼?
所以說真不愧是趙公子啊……和凡人就是有頗大一段距離!
一傳十十傳百,等到了第二天晌午,幾乎全城百姓都知道了“趙公子的真是身份□□,甚至皇上也特意派人前來查問”這件了不得的事,走在大街上,不管是賣貨的還是炒菜的,個個都討論得唾沫橫飛。
府衙內,溫柳年在聽暗衛彙報完之後,笑嘻嘻道,“有勞。”
“大人客氣了。”暗衛連連擺手,做這種事對於我們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真是不要太輕鬆,而且還很愉悅!
待到暗衛走後,趙越道,“估計虎頭幫的人三日內便會聽到消息。”
“所以你最近要加倍小心。”溫柳年道,“切莫被他們鑽了空子。”
趙越點頭,“我會。”不僅會自己提高警惕,還會保護你。
“等到明日下午,再去街上走一遭吧。”溫柳年幫他整整衣服,“雖說現在露了麵,百姓對你還是很好奇,要多出去幾次讓大家習慣。”總不能每次出門都被圍觀,還是要快些適應才好。
趙越點頭,“好。”
溫柳年笑眯眯道,“我說什麼你都說好。”
“因為你說得有道理。”趙越抱著他坐在石凳上。
陸追從門外路過,忍不住就連連搖頭。
到底會不會說情話,這種時候,難道不該說些“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才會事事照做”之類的情話?“因為你說得有道理”是什麼意思。
這樣也能將大人拐回朝暮崖,也算是走了狗屎運。
溫柳年道,“等會我還約了潘副將。”
“要談剿匪之事?”趙越問。
溫柳年點頭,“總歸都帶著人馬來了,不用白不用。”真是非常會占便宜。
趙越道,“不怕刺史大人心中不快?畢竟是他的人。”
“不管他。”溫柳年捏捏下巴,“隻要能早日剿滅匪患,他不快就不快去吧,也和我們沒甚關係。”
趙越好笑。
“百姓最重要。”溫柳年拍拍他的肩膀。
趙越將他抱緊,“要不要休息一陣子?昨晚也沒怎麼好好睡。”
溫柳年打了個嗬欠,“也好。”
趙越將他打橫抱起,大步往臥房走去。
“溫大人啊。”潘慶推門進來。
趙越停下腳步。
溫柳年窩在趙大當家懷中看他,“找我有事?”
潘慶冷靜後退一步,“沒有。”
“那潘副將為何要來?”溫柳年不解,這裏分明就是私人住所。
潘慶道,“走錯了。”
溫柳年:……
潘慶轉頭大步離開,非常知情識趣。
他先前隻來過兩次蒼茫城,不過都是為了辦事,每回都是匆匆來匆匆走,並未與當地百姓官員打過交道,隻覺得既然是貧窮之地,那民風應該很是保守,卻萬萬沒料到竟然如此開放。
自己才來了兩天,第一天見著尚雲澤與木青山親昵曖昧,第二天又看見溫大人與趙越卿卿我我,於是在震驚之餘,還頗有幾分見世麵的感慨……就算是貧瘠之鄉,在某些方麵,也還是很開放的啊!
“潘副將。”陸追與暗衛一道過來,“去找大人了?”
潘慶趕緊搖頭,“沒有沒有,我走錯了門。”什麼都沒看到。
陸追立刻用一種十分了然的眼神看他。
撞見不該撞見的畫麵了吧。
潘慶頓時與他產生了一種知交舊友感。
陸追問,“可要喝一杯?”就當是壓驚。
潘慶點頭,“自然。”下回若是大人再約好時間,自己就算是打死也不會提前去找,否則一定會瞎眼。
陸追拍拍他的肩膀,兩人一道去了另一處小院。
暗衛也歡歡喜喜跟上,喝酒這種事,必須大家一起來!
臥房內,溫柳年道,“潘副將方才似乎很慌張。”
趙越好笑,“明知故問。”
溫柳年揉揉鼻子,轉身抱著枕頭睡覺。
但是我們就分明還什麼都沒有做,卻被白白誤會。
略吃虧。
趙越靠在床邊,想等著他睡著之後再離開。
半柱香的功夫過去,溫柳年還在頂著牆發呆。
“有心事?”趙越問,先前明明就看著挺困,為什麼到現在還沒睡著。
“沒有。”溫柳年摸摸鼻子,將思緒從九天外拉回來。
我什麼都沒有想。
趙越道,“若是不想睡,有樣東西要送給你。”
“嗯?”溫柳年轉身看他,“是什麼。”
趙越從懷中拿出一枚小巧的玉哨。
溫柳年推開被子坐起來。
“先前跟隨師父一道習武的時候,山上有很多白色的雪鳥。”趙越將哨子遞給他,“隻要吹一下,漫山遍野就好像是下了一場白色的雪。”無數鳥雀騰空而起,是童年為數不多的美好畫麵。
“雪鳥?”溫柳年看了看手中的玉哨,很是瑩潤光滑,顯然被摩挲過許久。
“這枚玉哨是師父親手做的。”趙越道,“他也沒留給我多少東西。”
“我會好好收著。”溫柳年看他。
“不值什麼錢,這裏也沒有雪鳥。”趙越笑笑,“不過我就是想將它送給你。”
“下回我們一道去苗疆的時候,還可以用一用。”溫柳年將玉哨收起來。
趙越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