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先不要著急。”沈千淩安慰,“那麼小一隻蟲子也跑不了多快,應當就在附近。”
“啾!”小鳳凰蹲在牆頭,黑豆眼茫然四處看,簡直難過。
“兒子也找不到?”秦少宇問,先前成天在追影宮啾啾啾到處跑,埋在地下的寶石珍珠都能挖到。
“紅甲狼再亮閃閃也不是寶石。”沈千淩叫過暗衛,“方才打架的時候都去過哪裏?”
暗衛哭喪著臉:“從這裏一直打到了河邊。”
溫柳年臉色更加白了幾分。
“河在哪裏?”沈千淩又問。
暗衛道:“三裏地外。”
沈千淩:“……”
“這可是紅甲狼?”半晌之後,慕寒夜興衝衝折返,手心掌著一隻蟲。
院內一片沉默。
秦少宇讚賞:“這個季節能找到如此肥的一條菜青蟲,慕兄也很能幹。”
其餘人也幾乎要膜拜他,就算先前沒見過,但是單聽“紅甲狼”三個字,也不至於會弄一條綠色的胖青蟲回來吧?
慕寒夜低聲抱怨:“阿黃也不提醒我。”
黃遠很想裝作不認識此人。
溫柳年也顧不上許多,拿著小棍子就在院內撥弄找。
暗衛加上七絕國影衛,一道去方才路過的所有地方搜尋,小鳳凰也一扭一扭四處跑,沿途不停啾啾叫。
沈千淩比劃了一個銅錢大小的圈:“這麼大,紅色的很亮,肚皮泛白。”
慕寒夜恍然:“怪不得叫紅甲狼。”
黃遠:“……”
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之事?
“慕兄去那頭,我與淩兒到那頭。”秦少宇道,“務必要找到。”
“自然,秦兄放心。”慕寒夜拉起黃大仙,縱身幾步躍上樹梢,溫柳年隻覺得腦袋上一陣風聲,抬頭再看已不見蹤跡——功夫當真高深莫測。
“先不要著急。”趙越拍拍他的背,“紅甲狼雖然不比鳳凰是上古靈獸,卻也挺聰明,三五裏地應當還是能回來的。”
“嗯。”溫柳年將手裏小棍子丟下,“這裏沒有,出去找吧。”
趙越與他一道出了門,沿著小路往前走,仔細留心著沿途小小的紅色亮點。
一個時辰之後,溫柳年抱著膝蓋坐在樹下,眼眶略紅。
真的丟掉了。
“乖,我一定找到它。”趙越抱著他搖了搖,“先別著急。”
“紅甲狼跑起來飛快。”溫柳年嗓子有些啞,“不遠處又是官道,要是被踩死怎麼辦。”
“自然不會。”趙越抱著他站起來,“你先回房休息一陣,我繼續去找,保證帶回來。”
“大人。”幾個暗衛急匆匆跑回來。
“找到了?”溫柳年眼前一亮。
“沒有。”暗衛搖頭。
溫柳年眼底的光瞬間黯淡下去。
暗衛道:“但是河邊似乎有些不對勁。”
溫柳年:“……”
不對勁?
趙越帶著他走過去。
“大人。”秦少宇與沈千淩也在河邊等。
“出了什麼事?”溫柳年問。
沈千淩指了指一處雜亂的草叢——就見上頭有不少深色痕跡,像是幹涸的血液,旁邊的水草也有被踩過的痕跡。
“在附近找找看,說不定會有其他線索。”溫柳年蹲下看了看,微微皺眉道,“似乎的確是血跡。”
片刻之後,暗衛又從不遠處找到了一把匕首,以及一具被捆住手腳,已然麵目全非的女屍。
地方縣令名叫潘泰,聞訊之後立刻帶著衙役匆匆趕來,心裏幾乎要叫苦不迭——潘家鎮算是天子腳下,向來便是民風淳樸,說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也不為過,自己已經當了五六年的太平官,誰曾想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王城即將舉辦大典之時出了命案,還被七絕王與溫大人撞到!若是處理不妥當,隻怕自己將來也隻有摘烏紗一條路可走。
趙越繼續帶著人找紅甲狼,溫柳年問潘泰:“大人可能辨認出這具女屍是何人?”
“下官先看一看。”潘泰誠惶誠恐,上前小心翼翼掀開白布一角,然後便臉色煞白,蹲在外頭幹嘔了許久。
溫柳年心裏搖頭。
“溫大人恕罪,下官最近……脾胃不太好。”潘泰定了定心神,戰戰兢兢道。
“無妨。”溫柳年道,“最近這潘家鎮內可有離奇失蹤的女子?”
“有有有。”潘泰連連點頭,“就在前一天,城內槐花餑餑店楊大富的媳婦與人私奔了,本官也是剛收到消息。”
“私奔?”溫柳年若有所思,“那他可有報官?”
“尚且沒有。”潘泰搖頭。
“該婦人姓甚名誰,出身如何,有無子嗣,性格是潑辣還是溫婉,平日與楊大富關係如何?”溫柳年問。
潘泰額頭有些冒汗:“楊大富的媳婦名叫潘珍,小名阿秀,祖祖輩輩都在潘家鎮賣餑餑,家中有個哥哥早夭,潘家爹娘也在三年前雙雙離世,因此便由遠方表舅做主招了楊大富入贅。夫婦兩人都是老實人,成親一年尚無子女,平日裏算是恩愛。”幸好潘家鎮裏百姓不算多,勉強能記清楚。
“潘大人打算如何處理此案?”溫柳年又問。
潘泰道:“先找楊大富前來認屍,確認身份後再說。”
溫柳年點點頭:“本官隨潘大人一道前往。”
天色已經逐漸暗下來,沈千淩派兩名暗衛保護溫柳年前去衙門,其餘人則是繼續在河邊搜尋紅甲狼。
七絕國影衛也頗為內疚,因此找得很是賣力,隻是就算將方圓數裏都翻了個遍,也沒能找到紅甲狼的蹤跡。
“啾啾啾。”小鳳凰蹲在樹枝上,小黑豆眼略傷心。
沈千淩在樹下伸手。
小鳳凰閉著眼睛,以一顆球的姿態栽了下來。
秦少宇:“……”
你還記得自己會飛這件事嗎。
“快些去繼續找。”沈千淩凶道,“找不到不許睡!”
秦少宇敲敲他的腦袋:“急也急不來。”
“啾。”小鳳凰用非常虛弱的眼神看它爹——快去找。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秦少宇道,“然後再出來繼續找。”
“一定要找到。”沈千淩叮囑,“易地而處,若是你丟了……不對,若是兒子丟了,我也會著急。”
“要是我丟了呢?”秦少宇警覺。
沈千淩想都不想:“那我一定不會找。”丟就丟吧。
秦少宇:“……”
“噓。”另一頭,慕寒夜衝黃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又要做什麼?”黃遠皺眉,“不許胡鬧。”
“誰說我要胡鬧了。”慕寒夜伸手彈彈他的鼻子,然後便借著月光,從樹下撿起半隻碩大無比的樹蛛,從傷口流出的體|液還在泛著熒熒綠光。
黃遠不解:“做什麼?”
“被啃過。”慕寒夜道,“這叫綠狼蛛,有劇毒的。”
“那你還動。”黃遠道,“快些丟掉!”
“阿黃果真關心本王。”慕寒夜頗為感動。
黃遠:“……”
這種戲碼到底要演到幾時才會膩?
“大的動物不會吃,小的蟲豸不敢吃。”慕寒夜將那半隻綠狼蛛丟掉,“隻有紅甲狼與蠱王會啃。”
“你不是不熟嗎?”黃遠微微皺眉,怎麼現在聽起來反而頭頭是道。
慕寒夜立刻一臉情聖道:“因為阿黃喜歡看我演。”
黃遠心情複雜,天可憐見,他並沒有此等奇異的愛好。
“走吧。”慕寒夜拉著他的手站起來,“去告訴其餘人,按照紅甲狼的體型,吃這麼大一隻綠狼蛛應當會撐,說不定正趴在哪裏睡覺。”
既然有了大致範圍,大家便也縮小了搜尋圈。月色之下,趙越走每一步路都極為小心,生怕會不小心踩到紅甲狼。
草叢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幾隻胖頭蟲跑了過去,而後便有一小團亮閃閃的紅光,嗖嗖嗖爬了出來。
趙越:“……”
紅甲狼趴在原地,高興晃晃觸須——找到了呐!
趙越如釋重負,蹲下輕輕伸手過去。
紅甲狼卻沒有同往常一樣爬過來,而是轉身爬回了草叢。
趙越微微皺眉,剛打算去抓,就見紅甲狼又掉頭折返,身後還跟著另外一隻……紅甲狼。體型要小一圈,不過卻一樣亮閃閃,爬起來也憨呆呆。
趙越笑出聲。
紅甲狼歡歡喜喜,帶著小夥伴一起爬到了趙越手上。
暗衛聞訊趕來,幾乎要喜極而泣——可算是找到了啊。
沈千淩道:“下回若是再弄丟——”
“那我們就自裁謝罪。”暗衛很是識趣。
“麻煩諸位了。”趙越道,“既然找到了,那便早些休息吧,我去縣衙看看。”
“嗯。”沈千淩點頭,“若是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大當家盡管開口便是,我們就先回去了。”雖說出了命案,但有溫柳年與地方官員在,追影宮也不便插手——至於七絕國,就更加管不著了。
潘家鎮內,楊大富正在院中同尚雲澤說話,突然便有一夥衙役上了門。
“各位官爺,有什麼事嗎?”楊大富被這陣仗嚇了一跳。
“大人有命,派我們帶你回去認屍。”衙役道。
楊大富聞言臉色一白:“認,認屍?”
“是啊,河邊找到一具女屍。”衙役道,“快些,到了縣衙,自然會有人向你解釋。”
楊大富膝蓋發軟,喃喃自語搖頭:“那不是我媳婦,我媳婦一定不會死。”
“磨嘰什麼!”衙役道,“是不是,去看過才會知道,潘老爺還在等。”
“不會的,不會的。”楊大富跌坐在地上,捂著臉嗚嗚哭出聲。
幾個衙役上來剛想拉人,木青山卻已經將他扶了起來:“也未必就真的是,楊老板還是先去看一看吧。”
“不是我媳婦,我媳婦怎麼會死呢。”楊大富情緒有些失控,反手抓住木青山的胳膊:“你們也說了,那夥人不會殺我媳婦,不會的啊!”
尚雲澤微微皺眉,將木青山拉到自己身邊。
那夥人?衙役聽出端倪:“哪夥人,將事情說清楚些!”
楊大富蹲在地上,捂著腦袋悶聲哭。
“你們究竟是誰?”衙役警惕盯著尚雲澤與木青山。
“路過之人。”尚雲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