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的瞬間,習寶忽然萌生幾絲悔意。
她後悔的,不是選擇了死,而是選錯了死法。從30層高樓墜下,死狀定是四分五裂,慘不忍睹。就算是經驗再豐富的“美容師”,對著她的屍首做多少縫縫補補,恐怕都難以“原址修建”了吧。
這,如何對得起授予發膚的父母?但時間不會為任何人倒流,這就是命吧。
習寶認命地閉上眼睛。
可是,過了好久,她都沒有感受到想像中那至少應該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也對,百十來米高處墜下,恐怕是來不及感受疼痛的。
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發現四周一片漆黑。難道是到了陰曹地府?否則,怎能一絲光亮都沒有?
縱是習寶膽子再大,此刻也不可遏製地害怕起來。跟這個傳說中的世界比起來,人終究是渺小絕望的。
她掙紮著想坐起來,卻被手掌下傳來的溫度和柔軟感驚住。這手感,分明是來自“人”的身體。
莫非砸到了人?可是陰曹地府怎麼會有人呢?如果不是人,那又會是什麼東西?
冷汗,忽地湧出,包裹住習寶那冰涼的身體。
分和秒似乎都變得異常難捱。
四周沉寂得可怕,偶爾傳來“嗒”“嗒”的滴水聲。
習寶目光所及之處,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倚著唯心主義理論來講,境隨心遷,有了恐懼的意念,周遭的一切都將會變成恐懼之物。比如此時,她幽幽地想:這些黑暗之中,會不會隱藏著幾隻正蠢蠢欲動的妖魔鬼怪,它們張著血盆大口伺機瓜分她的身體以果腹,而那些“嗒”“嗒”的滴水聲,則是它們覬覦她這肉身而流出的口水……
毛骨森竦應如是,習寶更如是,她努力睜大眼睛,卻如同一個無助的瞎子,怎麼也掙不脫那些無邊無際的黑暗。
她不敢亂動,卻無奈臥如針氈。但過了好一會兒,她身底下的那位都不見動靜,周遭也沒有什麼妖魔鬼怪咆哮而出。
“奶奶個熊!既然橫豎都是一死,還怕個雞毛!”此時,習寶的耐性似乎被那些黑暗腐蝕掉了,她咒罵著坐了起來,自己好歹是一枚金領,如果這等膽小怕事的行徑傳了出去,豈不辱沒名聲?轉念一想,她又“嘿嘿”地笑了起來,那些辱沒名聲的事兒,她又何嚐少做了?算了,不管身處何地,既來之則安之吧。
其實,習寶身下的“不明物體”項雲天,在她坐起來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恢複神智。從氣息上,他感知來人是名女子。但這名女子的出現方式,著實匪夷所思,太過蹊蹺。
此處,是一個高度在十米上下的山洞,洞裏亦不曾沒發生打鬥,這女子忽然平空而出,還砸昏了他。若說暗算,實屬牽強。然而,若非如此,她又意欲何為?還有,她那“嘿嘿”之笑也透露著幾分詭異。
女人,無論在他眼裏還是心裏,都是可怕亦不可信的生物。曾幾何時,他項雲天也是愛這類生物的,並為之付出全部的心血、精力、感情,甚至作為一代豪傑的江湖名譽。隻是結果,卻應驗了一句歌詞:我最深愛的人,傷我卻是最深,叫人無助的深刻。
情況不明之下,他不想輕舉妄動。三十幾年的江湖經驗吿訴他,輕舉妄動往往會吃苦果子。況且,這個來路不明又全無武功的女子,對他來說,一點兒不構成威脅。即便他身負重傷,不能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