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你的傷疤是從哪來的?”
“我記不清了。”
雪月纖細的手指劃過清澈的淡藍色水麵,然後說:“那個時候,我大概十三歲吧。那天我因為胸口的劇痛醒了過來,我被扔在邊城的一座廢棄的房子裏。我一看胸口疼痛的地方,嚇了一跳,一片燒傷血肉模糊,真的好疼,好疼。
我一直哭,一直喚我的爹娘,可是我竟然不記得了,我的爹娘是誰,我到底是誰…。
這些我都不記得了! 我不願意死,我怕極了,所以想要去找郎中,我的身上一文錢都沒有,身子又痛得動不了。”
雪月沉默了片刻,千尋也沒有發出聲音。胡楊林中的樹葉被一陣微風掠起,沙沙的聲響猶如聲聲喘息。
“我開始呼救,可是沒有人來救我。我隻能躺在那個廢棄的房子裏,我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就在那房子裏等死的時候我痛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我的雙手被捆在一個木樁上,穿著一身布衣。我那條華麗的裙子也不知道去了哪,我知道我是被奴隸販子抓住了,他們要將我賣出去。在我的旁邊被捆著一個比我小上兩歲的女孩,她就是瑩月。”
雪月用手背拂了拂眼角的淚滴。
“我就開始和她說話,她那個時候很絕望,其實我也是。胸口的傷口還是那麼的疼…我偷偷看了一眼衣襟之中的傷口,我知道它很快就會變成一大片傷疤,我這一生,都隻能帶著傷疤活下去了。可是就算是那樣我也想活下去!或許我還可以找到爹娘,可是我連他們的名字都忘了。
那時候也是夜晚,一輪彎月就像今晚那麼的美…。
瑩月看著那彎月說,我們的皮膚白皙的就像北國白雪那麼美麗,一定會有好人家將我們買走。可是我那時候知道,我不會美麗了,永遠都不會了。”
“雪月…原來你和我一樣,也失去了記憶啊。可是我還是覺得,你很美的。我覺得你真的很美,就算你有傷口。”千尋用它那怪異的聲音說道。
“嗯,千尋。謝謝你…。就算是安慰,我也好高興。”
雪月伏下眼簾,微微一笑道。
“然後呢,雪月。”
“然後,我和瑩月被買入了青樓。可是就在老鴇檢查我們的身體的時候,她發現我的傷疤。然後他們就打我,我真的以為自己會死了。可是,千老爹替我們贖身了。”
雪月眸光微微亮了起來,然後她的瑩唇提起,道:“瑩月和我,還有千老爹相依為命。千老爹教給我們緩痛術,就是可以緩解疼痛的法術。可是千老爹不讓我用,因為我的體質不好,郎中說,如果我經常使用緩痛術的話,有一天…”
“有一天?”
千尋問道。
“有一天,我會死。”
雪月安靜地答道。
“啊?!不行啊雪月。隻要不用緩痛術就不會死啊?”
千尋焦急地說道。
“是的。可是千老爹得了重病,我們還收養了弟弟。我希望他們可以過上富裕的生活,希望可以治好老爹的病,所以,我一直偷偷的使用緩痛術多掙些銀子,我的夢想就是全家人都過上好日子!而且…未憐,就是那個金發的男子,他有痛病在身,他也需要我的緩痛術…我一定會幫他!等到蘇薩幫我找到瑩月之後,我就把我的金銀珠寶讓瑩月帶回家,然後回拜淩,然後留在未憐的身邊為他施法。”
“瑩月不是也可以用緩痛術麼?
雪月搖了搖頭。
“我希望她可以在中原找到一個好人家,開開心心一輩子。”
月河岸邊,有些士兵閉目休息,有些士兵在篝火之邊聊天,想念他們的家人和戀人。
蘇薩將他的銀色長劍別在腰間,帶上牛皮水袋,離開了士兵密集的地方,向一片無人的河岸行去,然後他站在那裏看著青藍色的水麵和幽朦的彎月。
那月影映在他的瞳中,猶如那湖麵一般的平靜。
他記起在幼時,當母親在休息的時候,他的奶娘,也是母親的貼身仆女會偷偷帶些點心來到蘇薩的房間,為他講故事,為他唱歌。
那曾經是他最為幸福的時刻之一。
然而在他七歲的時候被母親發現之後,奶娘便被禁止進入蘇薩的房間,也禁止與他說話,隻能看著他被母親毒打,傷害。
月河女神是奶娘為他所講的最後一個故事,奶娘說這是她從蘇薩的母親,惜藍王妃那裏聽過的傳說。惜藍王妃將這個故事講給了她的兩個仆女聽,然而之後她又想起這個巴魯特講給過她的傳說不可講述給拜淩王室之外的人。她還說,這個傳說來自拜淩古卷的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