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說得是,一切都聽夫人的。”連翹說這話,手中布錘一刻不停,“那夫人可需要婢子去準備什麼?”
布錘突然被人握住,連翹被嚇了一跳,愣愣看著許安寧慢慢轉過身來。
“要。”
連翹還記得上一次見到許安寧這麼認真的表情時,她說的就是海神怒的事。這一回,她又是這樣鄭重其事。看來,夫人真的要備一份不小的賀禮呢。
“連翹,這賀禮,需要你吃苦。”
“婢子不怕!”連翹答得爽快幹脆,“可是,夫人要教連翹怎麼做。”
許安寧輕點一下頭,“我來計劃,你負責張羅。首先,你要討人厭。”
討人厭?連翹似懂非懂地思量著。
*
時下四月,正是春暖花開的好時節。各地富庶人家都紛紛舉辦花展或花會,以邀請四方賓客同賞,既熟絡感情,又彰顯顏麵。
淩雲國內,唯獨京都幾間重臣的家宅花會辦得聞名遐邇,不過此等花會並非人人能去,能進大門的,除了王親貴族,就是達官富商,再要麼就被重臣們長線培養的極富名望的仕途學子。
四世子當然也在受邀之列,隻不過這一年看了幾場花會,都揮不去東陵泓熙心頭的霧氣。
從京都回到王府後,四世子先去給王妃請了安,然後悶頭直奔書堂。
香雪蘭直覺覺察四世子情緒不對,可那孩子一向不喜和她多談,直接問定然是問不出什麼的,於是她便讓李公公去召了四世子的書童小豆。
“小豆,你說。”香雪蘭還生著心病,本沒有耐性和氣地問,若不是胡嬤嬤提醒她,說四世子將是香雪蘭今後的依傍,她這會兒早就拿竹條逼著問話了。
小豆怯生生地低著頭,“回王妃……四世子在進學時,被諸位皇子們嘲笑了。”
“笑他什麼?”香雪蘭鎖住眉頭。
小豆的聲音細若遊絲,“笑世子……和王爺一樣,不懂君臣綱紀,藐視王法家規,隻圖安逸享樂,隻懂玩物喪誌……”
“四世子玩什麼了?!”香雪蘭憤然,皇子們的確罵不得,可他們嘲笑四世子,就是嘲笑整個六王府!王爺不在乎,她當家,她怎麼能不在乎!
最後這個問題,小豆把下唇咬破了也沒有答上,不是因為他不知道,而是因為四世子恐嚇他,說如果他把木偶人的事情說出去了,就把他送進宮裏當內侍!
他才不要變成一個小太監!
再也問不出什麼後,香雪蘭趕退了小豆,又讓陳嬤嬤驅散了一眾下人,待屋裏清靜了,她伏在案上不久便哭了出來。
命運如此不公!她祝嘉惠嫁到三王府,隨隨便便就得了賢妻美名,而她香雪蘭費盡心思操持六王府,處處小心,卻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啊!
“王妃,現在哭不得啊!”胡嬤嬤心頭發緊,“當務之急,是要穩住四世子的心。四世子受了委屈,王妃這個為娘的,不能比四世子先倒下!”
香雪蘭甩袖撒氣,“這六王府,莫非還有出頭日嗎?!”
胡嬤嬤嚇得臉色慘白,趕忙哄住香雪蘭,“縱然王妃不要自己的性命,也應該替五世子和五郡主想想!”
“……吩咐膳房,給四世子做碗平心靜氣下火的湯羹……”香雪蘭哽著生硬的喉頭,冰冷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