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顛簸不止,雖然順利出了城,卻仍然狂奔不止。連翹在晃蕩的車廂中好不容易才抓穩,她穩住自己,又扶緊許安寧,衝車簾外大喊一聲,“你停下!你去哪!”
“噓!”假裝昏迷的許安寧睜開眼睛,緊捉連翹的衣袖,“你湊出去告訴他,我們回崇明郡!”
“娘子你沒事啊?!”連翹先是大喜,而後又迷糊,聽到“崇明郡”三個字時,實在憋不住笑意。
於是她臉上的表情錯綜複雜,似哭似笑,“我們回崇明郡?”
“是啊,快告訴喬大哥。”許安寧坐起身,也抓穩了車廂內的木架。
“嗯!”
馬車以出逃的姿態在前進,急追而來的兩名暗人縱使輕功了得,也因為跑出一大段距離而體力不支,漸漸跟丟了馬車。
跑出幾十裏路後,喬鬆林才放緩車速。他擔心馬兒受不了,終於在一處小溪邊停下歇息。
“姑娘裝昏倒,是特意引我現身來救你的吧?”喬鬆林掬捧一掌溪水,淋漓飲下。
裝昏倒?
連翹一邊清洗樹葉準備用以盛水,一邊苦笑看向許安寧,“娘子是故意嚇連翹吧!”
許安寧站在馬車旁,反手揉捏著自己被馬車顛痛的周身,“我是故意的。”
“娘子!”連翹故作生氣狀。
許安寧揚袖擺擺手,不再逗她,“我若是不這樣做,你又怎麼會緊張大叫,那又如何驚動喬大哥呢?”
林間寂靜,唯有潺潺溪水流動的聲響。
“暗人在旁,就等於沒有了自由,我還要走我的路呢,就不勞他們費心了。”說完,許安寧自己走到連翹身旁,接過她盛好的溪水,涼涼喝下。
天地間春意盎然,野道邊的小樹林裏鳥語花香,萬物生靈的氣息縈繞在鼻息氣蘊之間,讓許安寧登時覺察神清氣爽。
自古以來,天巫法道將萬物百草、自然生靈奉為天巫使者,它們知曉過去未來,掌握生生不息之力。所以,天巫法道的後人可以借助有靈氣的事物獲得無法估量的能力。
許安寧站在這林間,似乎能聽懂所有鳥語花吟,它們平和安靜,便寓意著近期無災。
大地無災,蒼天無患,那麼震驚國土疆域的,便隻有人禍。
天巫法道可以借萬物生靈之力得靈,可以算得上是無所不能了。但即便如此,這種能力也無法逾越人心的詭譎。
人心,遠比天文地理要難懂的多啊。
許安寧心中惦念著“玉冕蒙青”的暗示,她無法確定這一方親友到底是她許安寧的親友,還是鹿黛珂的親友,亦或說,從此以後,鹿黛珂的親友,也都是她許安寧的。
眼下,唯有還在病中遲遲未愈的淩雲國四世子東陵泓熙境況最糟。許安寧放開手中的葉子,突變了臉色,沉聲道,“歇了便啟程吧。就算緊趕不停,也要後日才能到崇明郡。”
“娘子……”連翹心憂,連忙追上。
喬鬆林多喝了一捧水,望著自己水中的倒影,嘴角斜斜上翹,“通曉醫理,頗有見聞,膽大無邊……哈,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啊。”
馬兒嘶叫一聲,紫湖郡的偏山野道上,一輛車又急急地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