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寧三人在陵陽城中的一間偏僻客棧住下,他們喬裝成帶著一對小廝的行商兄妹,喬鬆林還好玩似的給自己弄了個獨眼龍的眼罩戴上。
這日回到客棧後,許安寧便找喬鬆林商量一事。
“娘子助我一回,讓我得了百毒不侵的神頭銜,我當然也要回報娘子!”喬鬆林容光煥發,一口答應。
是夜,喬鬆林潛入王室行宮,按照許安寧教的那樣,在半睡半醒的東陵泓熙耳旁輕輕吟唱。
“銀梳簪發,如兒時時伴吾左右;吾念吾兒,願兒康健,願兒無憂……”
這原是許安寧祖母常哼給許安寧聽的一首巫謠,可讓吵鬧嬉戲的孩童漸漸凝入夜色,歸於安靜,美美沉睡。這第一句乃是許安寧自己改過的,融合巫謠的曲調,在寂靜無聲的行宮內殿中顯得格外特別。
喬鬆林辦完事回來便呼呼大睡,也不說成了沒成。
清晨時分,連翹走過他的門邊,聽到裏邊鼾聲陣陣,本欲敲門,卻又收了手,粗著嗓子去樓下問小二買早點了。
許安寧也早起,她扮作重病在身卻又愛聽故事之人,在客棧樓下聽說書人評西界的新消息。
“朝廷派武將陪練,此舉是恩威並施,不像那九黎,竟是巴結一般地貼上去。”說書人敲了敲醒木,“你們可知九黎出的是何招?”
許安寧搖頭,最先搶問,“不知呀,難不成是送黃金萬兩?”
“也差不多了!”說書人興起,“他們主動要求和親,將公主送給金平小王子!”
周圍一片嘩然。
“哇,哪位妃嬪的小公主啊,真是不走運!”
“九黎後宮那麼多妃嬪,總有幾個不順那趙皇帝眼的吧!?哈哈哈!”
許安寧並未發笑,兜帽籠罩下,人們隻能見到她光潔的下巴。此時,那下巴不似一開始那般向內收斂,而是突然抬起,“想來定是連名字都說不上的公主。無趣,不聽了。”
她這就要起身,指腹下的小銀錠已經露出影子。
“慢!”說書人故弄玄虛地皺眉喊了一聲,“姑娘猜的不對。”
許安寧就保持著扭轉了半邊身子的姿勢,側頭向後,“是麼?”
“姑娘太心急啊,老夫還沒說到最玄妙的地方呢!”說書人刻意把眼神從銀錠上移開,“先不說九黎國朝廷送去和親的公主是哪個,關鍵在於,這回一次要送兩個公主!”
“九黎是不是嫌公主太多啊?嫌多來送給我們啊!”
“送給你個小流氓幹嘛!你難道還跟金平一樣產的出羊脂白玉來嗎?”
周圍人又笑罵成了一片。
在熱鬧中,許安寧就像一個靜止的灰影一般,獨立於喧嘩紛擾之外。巨大的鬥篷將她單薄的身影勾勒得更加弱不禁風,誰都看不清她的表情,甚至看不清她右半邊臉上銀質麵具表麵飄過的冷峭寒光。
“我知道了。”許安寧的聲音唯獨她能聽到,卻讓座下的酒客都停止了說話,“他們送的,是原先樂平貴妃留下的兩位公主——朗月公主和莘宜公主。可對?”
“姑娘——果然見聞豐富。”說書人有些愣愣,口中的話也說得磕磕絆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