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六王府找不到人,但許安寧的確是在花穀城中沒離開過。她由東陵泓熙的暗人所保護著,並非如同上次一樣監視行蹤。
“娘子,真的不見見四世子嗎?”連翹伏在客棧窗口向下看,看著街上慢慢走過的百姓,心中很不是滋味。
為什麼生在帝王之家,卻不能像平常人家一樣過著安靜祥和的日子呢。
連翹想不通。
“此時不見,是為了更好的相見。”說話時,許安寧正握著一支細細的毛筆,在一塊米色的粗布上點茶水作畫。
和暖春風從窗口吹入,很快就將點染在布上的茶水吹幹。布色本來就不白淨,染上些淡淡的茶水色也毫不明顯。
連翹不再說傷心的話題,畢竟許安寧這兩日總是緊繃著神經,話也很少,晚上總是淺睡易醒,實在叫人擔心。而她又偏偏什麼都不說,隻告訴連翹一個“等”字。
多問無益,連翹暗暗抿抿嘴,兀自搬了圓凳在桌邊坐好,認真端詳許安寧作畫的布上的痕跡。
然而,茶水掃過的地方幹透之後並沒有什麼痕跡,所以看不出許安寧在做什麼。
連翹歪頭朝許安寧的臉看去,當時的傷好在沒有傷及那一雙動人的琉璃眼睛,否則,她何以有機會能在這青天白日下看到如此璀璨如星辰般的光芒。
“你在看什麼?”許安寧語聲淡淡,但不含惱怒之意。說話時,她的手肘伴隨著筆尖的移動而緩緩收放。
連翹咧嘴一笑,“我在想,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娘子不會的?”
許安寧回以一笑,嘴角剛好上揚到麵具的底邊,“其實,我隻會畫畫。”
在許府做女兒時,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等技藝樣樣要學。盡管許安寧天資極高,學什麼都如同信手拈來,但她真正喜愛的隻有作畫這一樣。
唯有畫畫時,她才能聽到山川河流、花草蟲魚最真實的聲音,也因此才能縱情筆墨,酣暢淋漓地表達出心中所思所想,將所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悶煩惱都宣泄而出。
好比說她此時的心明明全係在九黎國兩位即將遠嫁的公主身上,卻能穩如泰山地站在花穀城的小客棧中畫畫,不得不承認有一部分是畫筆帶來的力量,不過更多的則是因為許安寧知道在時間這場仗上,她還有很大勝算。
既然是大國公主遠嫁,就算她們在本國再如何不討喜,也斷斷不能短了大國的顏麵,所以該打點的嫁妝,必然少不得。一旦準備起來,最快也要個兩三日。
再加上送嫁的車馬比不得懷有西征目的的軍馬快。
客棧裏的主仆住得還算安寧,似乎他們把所有不安寧都轉移到了別人那裏。
“四世子情況如何?”香雪蘭揪著大夫,急得要瞪眼殺人一般。
大夫急急答道,“四世子暫無大礙,隻是,解鈴還需係鈴人,心病隻能心藥醫啊……”
“滾!都給我滾!”
你說的道理,難道本妃會不清楚嗎?!
氣急敗壞的香雪蘭沒看清路,差點就要絆倒。她剛被韻兒扶穩,忽見李福手握一封信匆匆趕來。
光是看見這情景她就已經夠心神不寧的了,而女人的直覺總是特別準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