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子時一刻,你們來橋東西巷靠大樹的那間小屋。有什麼話,晚上再仔細跟世子說!”
兩名男子朝泓熙多看一眼,然後應下來。
*
駕著馬車一路狂奔不止的許安寧,誤打誤撞來到一處河穀。
再回首時,她已經跑出那複雜繚繞的九曲山丘好遠好遠了。
河穀中到處寂寂,沉靜的夜色將四周圍所有的環境都布上墨色,河穀中的微風將一縷香氣送來。
可惜,坐在馬車前深深吐納的許安寧無心欣賞這一切。
她的身後,安靜地躺著兩個女孩。
記憶中,女童們的歡聲笑語滾滾而來,她們頑皮活潑,機靈搗蛋,她們趴在她背上,伏在她膝蓋上,纏著她講故事,求著她哼歌謠。
那是一段多麼美好的時光。
無聲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滾下來,融合在這個無人打擾的夜裏。
不行,不行!
許安寧陡然拭去眼淚,嚐試著在車廂內尋找備用的火折子等物。
送親的皇家馬車內一般會準備許多以防萬一的備用之物,許安寧在過去參加皇室大祭的時候乘過馬車,因而很快就找到了所需的東西。
“唔……”
許安寧剛剛點燃手中執掌的玲瓏長明宮燈,恍惚聽見一絲聲響,驚得她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好疼啊……”
這是……
“溫盈……”
“嗯?……”四歲大的趙溫盈還懵懵懂懂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隻是隱約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便本能地應答。
“溫盈!”
許安寧拋下宮燈,旋即回身抱住了小女兒,泣不成聲。
短短兩月,她們母女天各一方,甚至險些天人相隔。
“你是誰……”
回過神來的趙溫盈聲音怯怯,一雙無力的小手臂試圖將緊抱著她的這個陌生女子推開。
溫盈還活著啊!還活著就好!
而且,現在還不是能放鬆的時候。
荒郊野外,誰也不知道隱匿著多少危險。
想於此,許安寧收起眼淚,哽咽著撫撫女兒的肩頭,柔聲道,“公主別怕,我去給公主點燈。”
說罷,她摸黑跳下馬車,從半濕潤的河穀草地上重拾宮燈,又火折子再次點亮。
光明將令人畏懼的黑暗驅散,許安寧掌燈回到車廂內,卻見趙溫盈正抱著仍舊昏迷的趙心芮,失魂落魄地呆坐著。
“公主?”許安寧生怕自己如今的容顏會嚇到趙溫盈,因此不敢靠太近,她將宮燈掛好,在趙溫盈的正對麵盤膝坐下。
趙溫盈的雙眼生得和許安寧很像,可惜的是這雙靈動有神的星辰燦目中此時盛滿悲傷和絕望。
“姐姐……姐姐……”趙溫盈已然說不出完整的話,她垂眼囁囁,又有幾顆眼淚啪嗒滾落。
許安寧心中咯噔響了一下,她意識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公主別怕,我是這山丘裏的醫女,讓我替大公主看看吧。”
“救我姐姐!救我姐姐!”聽到對方自稱是醫女,趙溫盈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僅存的一根救命稻草,“姐姐服了毒藥!服了毒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