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到最後一個死士麵前停住腳步,“你回去告訴公德一稟,朕的大軍一定會踏破上陽城門,讓他,洗幹淨脖子等著,若逃,追到天涯海角朕也不會放過他。其他刺客,殺!!!”
她長袖一揮,五顆鮮活的人頭落地,無頭屍體向上噴了一陣血,通通倒下。
夜風腥甜,黏膩的血液濕潤了野草。
軍帳中點了一絲燭光,吉兒安穩沉靜地睡著。長陵皇將他的手放進被褥裏,掖好四角。
若這世上還有長陵皇放不下的人,就是她的親骨肉,吉兒。
她有些累,也想睡了,你來我去的戰爭,光鮮的生命一個個消逝,成為記憶中黑白一幕。
她手中淌過的血,或者說隻有碧荷的血,又或者說,有數萬公德親兵的血。她站在戰車上凜然迎向血腥的風,別無選擇,誰讓她站在風口浪尖背起大曆江山。
她無比想念豹王,枕著一床相思入睡,現在想起豹王已沒有珠淚,隻是想念,就好像他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公德一稟苦心經營了二十幾年的朝堂坍塌了,刺客稟報刺殺失敗,他的身軀終於忍不住顫抖,腳一軟,從禦梯上滾下來。
公德朝堂的公德臣子失聲痛哭,唯獨正襟危坐在龍椅上的文玉皇耐人尋味地笑了。若她死,他坐得住這江山,但是,他從未想過要她性命。
文玉皇終於坐實了朝華宮禦殿裏的那把龍椅,龍椅上隻有他一個人,旁邊也再沒人壓製他的權利,而他卻孤寂,手邊空蕩蕩的少了一雙溫柔小手。這皇位也無甚意義,不知道還能坐得幾天了,爭來爭去,輸得一場空。
長陵曆二十四年四月二十三,公德一稟臥床不起,有家臣勸他趕緊離開上陽,他搖搖手,舍不得為公德爭來的權力,更是知道,長陵皇勢如破竹的勝利,無論他走到哪裏,都逃不掉。
長陵曆二十四年四月二十八,有軍報道,於家軍和胡戎鐵騎已破最後一道防線,不日將攻入上陽,繁華的朝華宮迎來最後一次瘋狂,宮人們爭搶值錢的東西,為此大打出手,血流成河,宮闈亂。
而今公德的朝堂上已經空無一人,公德的臣子,全都拖家帶口、馬不停蹄地遠離上陽。
文玉皇躺在龍椅上笑了笑,摸摸旁邊空蕩蕩的位子,輕聲喚“翡翠”,應他的,是他自己飄渺的回聲,仿佛已不是人世間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