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風華怒從心起,提劍緊追而上,那人似乎受了傷,一路上留下了不少血跡與痕跡,動作卻極快,蕭風華擔心蘇暖安慰,絲毫不肯落下,也不記得追了多久多遠,眼前的人卻突然消失無蹤,就連一路上留下來的印記也一下子不見了。
蕭風華知道這人不簡單,不敢大意,翻過一座荒蕪的山坳遠遠地便看見一間廢棄的義莊,院門已經斑駁倒塌了,隻剩下個孤零零的門框,裏頭半點光線也沒有,一旁的老樹上寒鴉聲聲悲啼好不淒楚,聽得人更加毛骨悚然。
蕭風華向來膽子大,扯下木框上的一截木頭,撕開一塊衣料又包了一些樹枝與枯草繞在木頭一端,做了個簡易的火把點燃了舉在身前。
院中雜草叢生,似乎很多年都不曾有人來過了,然而蕭風華目力過人,一看腳下似乎與其他地方差不多的枯枝雜草,便知道這是被人有意布置過的,而微乎其微的痕跡盡頭,正是那間停放屍體的正堂。
門上的蛛網已經被人扯掉了,蕭風華心覺這線索似乎也太明顯了些,不免心有疑慮,自又謹慎了幾分。
正堂之內停放了幾口腐壞陳舊的薄棺材,看上去有些年頭了,這地方人跡罕至,客死他鄉的外地人經常會被人送到這種地方來,身上留有銀錢與遺言的,守莊人自會將其收斂了等專門背屍的能人將其送還故土,可若是碰上沒錢的窮鬼,那就隻好隨便找個地方挖個坑埋掉了。
蕭風華過去也聽府裏的夥計說過這種野事,一見其中幾口薄棺中腐爛成枯骨的屍體,便想到了這一茬,大概是這裏守莊的人還沒來得及通知背屍人,便發生什麼變故了。
手中的火把突然明滅兩下,被蕭風華側身攏在懷裏才不至於熄滅,光圈映照不到的黑暗裏突然竄出條人影,手握凶器直朝蕭風華麵門。
蕭風華閃身避過,正要與之正麵對敵,豈料那黑影竟似乎無心顫抖,揮動手中的什麼東西帶起一陣勁風撲滅火苗,陰森森的正堂之中頓時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這是給死人歇腳的地方,南向的牆麵不設窗,朝北倒留了一個通風透氣的小窗,口徑並不大,隻容一人側身進出,又是北向,外頭本就極其慘淡的月光根本就照不進來。
耳邊突然傳來個“滴答”聲,似乎有人踩到了什麼東西,而聲音傳來的方向,正是那扇小窗。
蕭風華掠身而去,果然看到那窗台上有人鑽越的痕跡,一咬牙關便要追出去,一想這窗子隻容一人穿行,那歹人絕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從自己眼皮子地下再帶個人出去,伸出去的腳又縮回來,吹亮了火折子點燃火把,將正堂內停放的棺材一口一口地找過去。
果然,在最裏邊的一具空棺裏發現了正昏迷不醒的蘇暖,見她呼吸平穩麵色潮紅,似乎隻是睡著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轉身將空間有限的正堂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一番,才將火把往地上一插,從棺材裏將蘇暖抱出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一塊是非地。
直到外頭人腳踩在草叢上的“沙沙”聲去遠了,躲在房梁上的黑影才動作遲緩地跳了下來,掏出懷中的瓷瓶往手心裏倒了好幾下,卻什麼也沒倒出來,這才想到昨日服下的,已經是最後一粒了。
距離上次服藥已經過了十二個時辰,藥效一過,渾身抽痛不已有如萬箭穿心,方才又為了脫身使出了渾身的解數,到這會兒已是強弩之末,一路追來的人若還不走的話,他恐怕就要死在那房梁之上了。
踉蹌著走了幾步實在支撐不住,隻好挨著一具棺材坐下來,掏出一粒暗紅色的丹藥,捏在手裏看了看,苦笑了一聲往嘴裏丟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