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太後的生辰,要宴請百官,子卿與洛伊代替夏將軍和將軍夫人出席,她坐的馬車在宮門口停下,宮女將兩人引入紫宸殿。
紫宸殿中已經擺滿了長桌,與洛伊之前見過的完全不同。他們兩人剛剛在宮女指定的位置坐好,就看到一個穿著深紫色羅裙的女子走了進來,那人大概四五十歲的年紀,妝容精致,看著也比實際年齡年輕了許多,頭上插滿了珠玉的飾品,被宮女扶著坐在了殿中最高的椅子上,麵色威嚴地掃視著下麵的眾人。
眾人“呼啦啦”一聲全部跪在地上,額頭貼著雙手,口中高呼道:“太後金安!”
“眾卿平身。”
洛伊起身時悄悄抬頭看了一眼太後,孰料餘光一掃,卻看見了她身邊那位穿著龍袍的男子。
洛伊愣住了,腦子裏“嗡”地一聲。
是蕭遲!
竟是蕭遲!
她本以為他最多不過是位皇子,誰曾想居然是當朝天子!
洛伊難得不知如何反應,感覺到身邊子卿在拉她,順勢站了起來,隨著子卿走到席間坐下。
禮官高唱著百官送來的賀禮清單,太後微微一笑,沉聲道:“諸位愛卿不必拘禮,壽宴已經開始了。”
整一條十米的長桌,洛伊放眼望去,雞鴨魚肉擺了滿桌,頓時沒了食欲。
子卿與洛伊在梅花穀中住了十日,對她的口味知道得十分清楚,看她臉色不好,貼著她的耳朵輕聲說道:“你先挑能吃的吃一些墊墊,壽宴恐怕還要開一陣子,省的一會兒餓了也沒吃的,待晚上回去我再給你做些夜宵吃。”
洛伊看了一圈,還是沒找到什麼想吃的東西,隻喝了一小盅湯,就聽禮官高唱著:“大理土司府派使者贈一幅燕妃奏樂圖!”
她本對這些古畫沒什麼興趣,仍舊低頭喝她的湯,突然覺得一道火辣辣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洛伊抬頭一看,果然見自己正對麵的那條長桌上坐著蕭逸,但蕭逸正和旁邊一個膚色黝黑的男子說話,根本就沒往自己這邊看。
她稍稍放了心,隻一瞬間,那道火辣辣的視線就消失了。
洛伊也不甚在意,估計是有人看自己戴著麵紗,有些顯眼才看過來的罷。
她垂下頭,突然聽到一個聲音響起:“臣曾聽聞有古人隻看畫中人物的動作就能知道樂曲奏到了第幾小節。”
洛伊聽到“大理土司府”幾個字,抬頭看了一眼說話的人,見那人長相還算中上,隻是目光略顯輕浮,實在不懂土司府怎麼會派這樣的人來做使者。
太後的語調微微有些上揚,露出感興趣的語氣,說:“使者說的可是真的?”
那使者露出一個笑容,對著太後一抱拳,道:“實不相瞞,在下便知道這畫中的燕妃彈的是什麼曲子,畫師畫的又是第幾小節。”
他的聲音裏透出些傲氣,太後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笑道:“如此倒是奇了,不知使者能否給我們表演一番試試?”
那使者剛要應答,卻見禮部尚書從席間站了起來,撫了撫花白的胡須,對太後笑道:“太後且慢,我們殷國也有這樣的奇人,老夫聽說夏子卿將軍家的少夫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以琴技為佳,興許少夫人也能知道這畫中的燕妃奏的到底是什麼曲子,又奏到了哪一小節。”
洛伊被子卿扯著袖子時才反應過來自己今日是以將軍府少夫人的身份出席的壽宴,雖然覺得就這樣被人點了名,有些莫名其妙,還是順從地抬起頭,唯一露在外麵一雙眼睛異常的明亮。
她看到太後期許的目光,那目光裏揉了些不易察覺的壓迫感。洛伊便知道,自己今日若是出了差錯,殷國的麵子就要丟盡了。
她站起身,一襲雪白的衣裙遮住了腳麵,看了一眼那副被禮官舉著的工筆畫,平靜卻清晰地說:“回太後的話,奏的是梅花三弄的第二節。”
太後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那位土司府的使者也將審視的投了過來,席間有一瞬間的沉默。
忽然,坐在龍椅上的那人開口了:“母後,既然夏少夫人說是梅花三弄,不如請她和土司府的使者當眾為我們合奏一曲,如何?”
洛伊盯著蕭遲,遠遠地看見他隱在玉藻後的眼睛裏帶著笑意和審視,落在自己身上,見她望過來,輕輕點了點頭,嘴角勾了起來。
洛伊不知蕭遲要做什麼,但感覺到太後的目光又落回自己身上,妝容精致的麵孔上露出笑容,道:“少夫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