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與唐瑾合奏一曲,回房之後,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第二日清早,唐離有事,一大早就出門了,不必她去送早膳,洛伊落得清閑,賴了一會兒床,方才洗漱好,就聽到外麵的丫鬟向洛溪問好的聲音。
“四少夫人。”她站起身,朝著洛溪默默行了一禮,話一出口,心中一驚。她未曾料到,這四個字出口,倒比想象中要輕鬆得多。
洛伊垂著頭,一副乖巧的模樣,她不知洛溪來要做什麼,也不敢輕易說話。
洛溪臉上掛著友好的笑容,將洛伊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光在她腰間的香囊上頓了頓,閃過一絲欣喜,道:“你身上的香囊,能借我看看嗎?”
洛伊有些疑惑,卻不能說什麼,將香囊解下來,遞給洛溪。
洛溪拿著那香囊看了又看,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片刻之後,才依依不舍地將香囊還給洛伊,道:“這香囊是姑娘自己繡的嗎?”
洛伊點點頭。
“姑娘的女紅真是精細,不知……”她絞著手帕,有片刻遲疑,“能不能幫我縫個肚兜?”
洛伊原本以為洛溪來找她,是有什麼要事,又許是昨晚與唐瑾在此處合奏,被她看見了才來刁難自己也說不定,沒想到竟隻是來找她繡一個肚兜。
可是……她的目光不自覺落在洛溪的小腹上,莫非她有了身子?可她與唐瑾成親還不足一月,就算有了身子,現在也是看不出來的。
“肚兜畢竟是貼身的衣物,又是給嬰兒穿的,少夫人還是自己親手繡好些。”洛伊不願,她連自己孩子的肚兜都沒能繡完,又怎麼願意給別人的孩子繡肚兜?
“哥哥家的小侄子明日洗三,我與夫君接到了請帖要去赴宴,我的女紅一向不大拿得出手,隻有麻煩姑娘了。肚兜無所謂什麼花樣,隻要夠精致便可以了。”
洛溪卻像是不許洛伊拒絕,揮揮手,讓身後的丫鬟將繡肚兜用的綢緞放在桌上。
洛伊無奈,又不能當著她的麵再把東西送回去,隻好答應。
權當是為了那個沒福氣的孩子積德吧……!
她這樣想著,便應了洛溪的要求。
洛溪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道:“麻煩姑娘了,我今日晚些時候來取。”
洛伊歎了口氣,轉身關上門,托盤裏隻有一塊菱形的紅色綢緞,旁邊放著五彩的絲線。
她繡了個長命富貴的圖案,盯著那個精致的肚兜,不免有些失神,耳邊時而傳來陣陣嬰兒的啼哭聲,一不留神,針尖紮破了指腹。
洛伊猛地回過神來,將針放好,伸手去掏手帕。
麵前遞來一方月白色的手帕,是唐瑾曾經借給她的那條。
“姑娘不帶帕子的習慣倒是與她有幾分相似。”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洛伊心中一顫,本想伸手去接,卻想起那日無意間聽到洛溪說過的話:“我給你繡的帕子,怎麼髒了?”
她抬頭,果然見唐瑾站在自己麵前,忙縮回手,道:“這帕子是少夫人繡的吧?奴婢的血不幹淨,隻怕會汙了這帕子。”
屋中有片刻的安靜,唐瑾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道:“你在土司府時可不是這樣的性子。”
“四公子本不了解奴婢,怎知奴婢原先是什麼性子?”話一出口,洛伊便後悔了,她蹙著眉,低下頭。
許是方才剛繡了個肚兜,她今日一見唐瑾,就能想起腹中的孩子,受傷的手不自覺撫上小腹,出口的話也有些衝。
“姑娘不舒服?”唐瑾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見她不用自己的手帕,有些失望,卻不知她為何突然對自己這般冷淡。
洛伊心裏一驚,麵上卻故作平靜,搖了搖頭,冷聲道:“公子怎麼來了?”
許是沒想到洛伊會是這種態度,唐瑾沒有立刻回答,沉默了許久,片刻之後,才揚起一絲苦笑,道:“我來取肚兜。”
洛伊莫名地鬆了口氣,隻盼著他快些取了肚兜好離開,免得自己更加失態,將那肚兜疊好,往他手裏一塞,說:“公子還是快些送去吧,省的少夫人著急。”
唐瑾被洛伊推得踉蹌了幾步,摸不清梅若為何突然這麼不願見自己,他走到門口,左右看了看,如今唐離不在,洛溪亦不在,他躊躇片刻,終於開口將心中的疑問再次問了出來:“梅姑娘不必在我麵前自稱奴婢,幾個月前在土司府的時候,替我解藥的是不是……?”
“奴婢說了許多次,是唐公子自己認錯了人,奴婢雖曾替公子解過酒,卻不曾做過別的。”
唐瑾長歎了口氣,她既不願說,自己也不好多問,免得讓人誤會,他隱隱聽到有腳步聲往這邊來,將帕子收回懷中,大步出了洛伊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