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生死無間曾相識,夢醒還訴過期情(1 / 2)

我嘴巴動了動,卻也說不出話來。我明知她的背景,明知她當時玉體橫陳,她的衣服褲子都被搓成了布繩,所以她絕沒有地方可以藏所謂的靈丹妙藥。我明知她已經失去女人最寶貴的兩樣東西,我救她一命,本不是對她有所要求,隻不過是為了減輕我參與她和張浩然之間的因果所造成的罪孽,所以我已下定決心,救了她之後,隻要她不尋短見,無論她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我都可以盡力答應她。

可我依然忍不住說起了合歡門。

自從我蘇醒之後,這個我本以為會尋死覓活的女人,卻格外堅強,我隻不過是在背後看了她幾眼,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連一點忙也沒有幫到她。所以我並沒有資格去說她的身世,因為我自己也並不是什麼好人。

楊夢夢道:“你說的不錯,合歡門或許的確沒有這樣療傷的靈丹妙藥,可是你想過沒有,就算你看不起我這種女人,可是也不能不講道理。你喜歡的既然是虺妮那樣精明能幹的女人,為什麼你還要留下來?為何不奮力去追?也許你心裏雖然喜歡她,但卻又死要麵子,因為人家是有夫之婦。可是我卻不同,我們那裏,喜歡就去追,喜歡就去搶,去拚。”

她忽然聲音有些哽咽道:“正因為你喜歡她,討厭我,所以像你這樣的人,也同樣會失去理智。你怎麼不去問問她的身世背景?怎麼不去問問她究竟給我吃了什麼藥,讓我好的這麼快?你沒有,你一句話也沒有問,你就像是個呆子,像根木頭。”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關上房門,再不出聲。

“我就像個呆子……”我喉嚨一甜,一絲汙血從嘴角流出,我卻渾然不顧,我喃喃說道:“我的確是個呆子,是根木頭。”我已壓製不住體內劇毒,翻身滾下屋脊,狠狠地砸落在地。

我爬起來,口鼻溢血,可是我仿佛沒有感覺到。我挺直了腰背,大步朝前走去。

明知留不住,我何必去開那個口,明知有的話不能說,說出就會傷害別人,可是我卻忍不住開了那個口。何況像我現在這個樣子,何必還要去連累別人?何必要去博取別人的同情心?

霧很濃,這林子也不知道有多大。虺妮曾說過,這是在一座高峰之上,但一座高峰上絕不應該如此平坦。林子的樹木雖厚,霧雖濃,我朝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我的判斷卻並沒有錯,這並不是什麼高峰上,反而像是一片平原。

可是這大山裏怎麼會有這麼大片平原森林呢?

虺妮為什麼要對我說謊?我突然覺得楊夢夢說的話一點也沒有錯,我是個呆子,是根木頭,我就是個十足的大笨蛋!

什麼是真?這麼是假?究竟哪些人對我好,哪些人對我壞?我的腦子像是在這時候變成了一團漿糊。

這次我可能真的要死去。無論什麼是真什麼是假,無論哪些人對我好,哪些人對我壞,在這一刻反而並沒有那麼重要了。反而是捫心自問,為什麼直到此刻,我也不去想一想究竟我為別人又做過什麼?我對哪些人好,哪些人壞?哪些人對我好,我又領了他們多少好?我究竟傷過多少人的心?

我不由又問自己,我怕不怕死?

我雖然想大聲笑著說,不怕,怕個屁!

因為我已經死過一次,我甚至都已經看到了“地獄”。那雖不是真正的死去,但感覺卻是差不多的。那一刻,心裏很平靜,聽不見自己的心跳聲,感受不到自己的脈搏,而血液也已停止流動。靈魂已出竅,走上一條不同的路,通向地獄的路。

這就是死,或者說這就是我的死。

這就是我對死的詮釋,正如我對生的詮釋一樣那般抽象。

自己一生做過什麼,殺過多少人,看過多少人臨死前的麵孔,各種不同的人臨死前的表現絕不相同。而我對死的詮釋,無所畏懼!下了地獄,那反而是理所應當。

我表麵上雖然想大笑著說不怕,怕個屁,但我心裏卻怕得要命。

死雖然隻有一種,但死法卻有很多種。我身中劇毒,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全身潰爛,化為膿血而死,那會受盡折磨,要經過一段漫長的生不如死。所以我雖然“死”過一次,但現在卻怕得要命。

人在害怕的時候,心跳通常都會加速跳動,血脈通常會賁張。

我也不例外。

我的腦子像是被灌入了水銀般,我的眼睛像是被噴了熱氣的玻璃,我的耳朵裏像是在演奏一曲高山流水般的交響樂。我忽然什麼也聽不見,也看不見,我忽然連腦子也不能想問題了。

我隻覺得天旋地轉,也不知道究竟踩了個什麼軟綿綿的東西,忽然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