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門,便見琴悅已起了床,坐在桌邊,雖然沒脫去一臉的慘白,但是眼中仿佛多了幾分光彩,見走近的燁澤淺淺一笑道:“皇帝哥哥,讓你擔心了,琴悅以後不會了。”

燁澤心裏一緊,在他心目中那個刁蠻任性的小公主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長大了。她已不再是以前那個小伶子了,但那臉上難得的笑顏,卻仿佛重拾了以前的歡樂。

是什麼讓琴悅在片刻之內就改變這麼多,他看向絳衣,她總給他太多的驚喜。

絳衣站在簾邊,淡淡一笑,看著琴悅掩不住的欣喜,心裏卻暗暗升起一絲淡淡的憂心。

宮女端來一碗清粥,琴悅吃得異常的快,她餓了,終於發現自己餓了,雖隻是一碗清粥卻特別的香甜。

“公主,你慢點吃。”絳衣怕她露出了破綻,忙提醒道。琴悅一愣,記起絳衣剛才的提醒,稍稍垂下眉梢,但是她怎能裝得自然,絳衣給她的何止是生的希望。

喝完粥琴悅便倦了,臥在床上,沒多久便沉沉睡去,沒了那眉間的一絲憂鬱,沒有了那沉重的呼吸。絳衣歎了口氣,替她蓋上薄被,放下帳幔,退了出來。

即使是那一屋的寂靜,也添了些許的氣息。絳衣低著頭,走到燁澤麵前欠身道:“皇上,奴婢告退了。”說著也不等他答允便朝室外走去。

燁澤許是怕驚醒琴悅,並不說話,隻悄悄地跟了出去。至門邊,絳衣加快腳步,卻仍感到他緊跟上來,眨眼便到了她身邊,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朕有讓你離開嗎?”燁澤輕聲問道。

絳衣一怵,垂著眼道:“奴婢以為皇上是默許了。”她心頓時收緊,她能確定那日翠煙園中,他什麼也沒發現,她的紅印依舊在臉上,依舊在他眼中,但是如今卻無端端地怕他會揭開自己的“麵紗”。

“那天你沒事兒吧?”燁澤望著她低垂的臉,心裏不禁一暖。絳衣輕抽了抽手,他的關心反而讓她有些不自在。輕吸了一口氣,忙搖頭。

絳衣知道事後他讓尹昭儀進了無憂苑,田妃也被奪了權。這一切是為她嗎?不,不是為了她,一定是因為繪煙。絳衣輕輕搖頭,揮走頭腦中的念頭。然而無論為了誰,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進了無憂苑就如同進了黑牢一般,生命頓時會瞬間無光,那太慘了。

“皇上,尹昭儀能否讓她在無憂苑外養病?”絳衣蹙了蹙眉,問道。燁澤一怔,心裏有幾分喜卻又有幾分怒,她有一顆善心,即便是對傷害過她的人,但是這一顆善心,她卻吝嗇到不肯給他一分一毫。

他猝然甩開她的手臂,冷哼了一聲道:“不行,將她送進無憂苑對她自己,對後宮都是好事。”

好事?絳衣終於抬頭,見他一臉冷漠,不竟一陣心涼。尹昭儀是他的女人,他不去保護她,卻要將她送進那黑牢一般的無憂苑中。

“皇上,你怎能這樣無情,那是你的昭儀啊。”燁澤被絳衣的喝責一驚,這天下竟然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無情?她是最不配說他無情的人。他把情都給了她,而她卻比任何人都無情。

絳衣隻見燁澤雙眼微紅,怒氣難抑,耳中頓時已響起他的吼聲:“我無情,那你呢?你不也一樣嗎?你明知道我的心,卻置若罔聞,難道你有情。”

絳衣被他逼得退了一步,她與他怎能同日而語,她從不曾傷害過她愛的人與愛她的人。他的喜怒讓她有些難以招架,絳衣吸了口氣,定下心來,她不能輸給了他,她抬起眼,直視他的雙眼,那一雙如同獵鷹啄食前的狂傲與凶猛。

正想再辯駁,卻被燁澤搶了先,“你再多說一個字,朕就把你調去無憂苑。”

說完燁澤轉身而去,乘著絳衣還未回過神來,人已消失在院中。他大步而行,他怕,怕她在一時之氣下,答應去無憂苑。

身後的周關立小跑跟上,走到宮門外,燁澤驀然頓住腳步,微微轉身,對周關立狠狠地道:“去把跟著酈絳衣的那兩個太監撤走,朕要讓她看看什麼是宮中的無情。”

周關立一愣,燁澤正在氣頭上,他也不敢多言,但心裏卻料定,最多等到明天,皇上的氣準會消的,就先讓那跟著絳衣的兩個太監先休息半天吧,於是揚手向遠處的樹下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