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漸現,浮雲相托,隨即西沉,沒入被晨光撕破的天際間。東升之陽與之相逐,追著殘月出現在天的另一頭,是誰說過,日月是一對永不能見麵的怨侶,隻能看著彼此的背影,日追著月,月逐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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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似乎一切如常,宮中仿佛也沒有半點消息,碧雲有些氣惱更有些氣餒,見絳衣淡漠的雙眼,不住地責道:“看吧,一上午都沒有消息,我說過什麼來著,田妃的勢力大得很,那金雁群一定是怕了田妃,不敢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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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衣輕歎了口氣,這碧雲未免也太著急了一點,一會功夫她已經念了三四遍了,但每次碧雲的報怨她都說:“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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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要等到什麼時候?”碧雲仍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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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午後,絳衣斜倚在欄邊,天氣有些悶熱,陰的天,就像碧雲的臉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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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許夏風,卻如同升騰的熱氣一般讓人難消。這時忽見一個內侍匆匆朝這邊跑來,一見絳衣便喜道:“絳衣姑娘,也算找到你了,皇上讓你去偏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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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衣點頭,讓那內侍先行,自己隨後便到。內侍應聲而去,絳衣轉頭對身邊的碧雲一笑,幾分勝利的欣喜,碧雲陰沉的臉頓時蕩開,但是卻又有一種未知的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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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閣內,燁澤低頭而思,眉間緊蹙,沒了那晚的哀楚,寒光重拾,落入深遂的的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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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衣走進閣內,叩頭問安。燁澤朝她看了一眼,竟也不叫她起身,開口便問:“昨晚去什麼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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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苑。”絳衣絲毫不回避,他既然這麼問,那一定早已知道,她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是罰是罵,她已不在乎,也已經習已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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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燁澤冷笑,“你倒是振振有詞,朕稍不注意你便跑出去,當朕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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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燁澤的話中有氣,但是語氣中卻不帶半分的怒意。絳衣心裏暗暗吸了一口氣,答道:“奴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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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那你去無憂苑幹什麼了?”燁澤冷目而望,絳衣低著的頭,看不清她的表情,有些著急,手心滲出了些許汗絲,“抬起頭來,看著朕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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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衣歎了口氣,抬起頭,她從不回避他的雙眼,那雙望而生畏的眼眸中,藏著幾許擔憂,她心裏一怔,忙收了收眼,不敢再去探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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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凶。”絳衣幹脆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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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凶?”燁澤不禁一笑,那笑聲中盡是嘲諷之意,笑得絳衣心裏不太舒服。他見她輕輕顰眉,收起了笑聲,冷了麵孔,“酈絳衣,你是不是認為自己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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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從沒這樣想過。”絳衣答道,那張粉臉上無憂也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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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燁澤微微一怔,他嘲諷的笑聲,竟沒有在她心裏留下一絲痕跡,正是因為她的聰明與自尊,才讓他心動,卻又讓他苦惱,在她麵前,他竟不曾覺得自己是一代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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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以為自己有點小聰明就得意忘形了。這裏容不得有頭腦的人,你知道什麼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嗎?”燁澤似在警告,似在提醒,那眉間輕攏的淺痕,是代表著他的善意嗎?絳衣不禁深吸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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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此時忽有內侍在門外報道:“啟稟皇上,田妃娘娘一直跪在宮門外,請求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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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燁澤愁眉緊鎖,對門外的內傳道:“那就讓她跪著吧。”語氣中雖聽不出半點的怒氣,但是那冷漠的表情卻早已說明了他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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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衣微怔,碧寧被擒,而田妃竟能安然無恙,可想而知碧寧那丫頭一定將所有的事兒都攬在了自己身上。誰會相信這事兒與她無關,她微抬眼望他,他相信嗎?那雙眼中太多複雜的東西,她真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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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燁澤是相信田妃的,也許宮中所有的人都是相信田妃的,隻有她酈絳衣還有碧雲,才知道那笑臉之下的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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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見見田妃嗎?”燁澤問絳衣。他竟問她,絳衣一驚,一時間不知怎麼回答,見她又能如何,難道她還能拆開田妃的麵目嗎?但是她仍然想聽聽田妃的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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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絳衣點頭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