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舊未停,這秋雨不像夏雨那樣來去隨風,風過雨也停。秋雨總那麼纏綿,卻又那麼淒涼。

青羅仍坐在廳中,癡癡地若有所思,望著那院門外。他會來嗎?他不會來嗎?不覺間歎了口氣。

“娘娘,天晚了,回房吧。”貴圓兒輕聲道。青羅回過神,是啊,天晚了,該歇息了。

正要進身,突然聽見院門外傳來一個聲音:“皇上駕到。”

青羅一驚,卻又一喜,忙站起身來,迎了出去,門邊閃出了他的身影,漸漸走近,進了廳。傷愈之後她從未見過他,但他仍然那麼精神奕奕。

青羅上前跪下行了禮,燁澤輕輕應了一聲,便讓她起身,眼睛卻在廳中巡了一圈。青羅微微蹙眉,知他在找什麼,便笑道:“皇上,絳衣已經睡下了。”

燁澤的眼這才落在了她的臉上,“青羅,幾日不見你日漸消瘦了。”他問。

說一出,青羅卻有些驚,他從未問過這些貼心的話,抬眼向他望去,那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以前很少看他笑的,也許根本就沒有笑過,是絳衣嗎?是絳衣改變了他?心裏雖然替他高興,卻不知為何又有一絲酸楚感。

“勞皇上記掛了。”青羅答著,見他一身都已淋濕,那發絲也落著些水珠,不見周關立撐著傘,想必是匆匆趕來的吧?最近寒風甚,這滿身的濕衣怕是會著涼,青羅擠出一絲笑,關切地道:“皇上,去浴房泡泡吧,不然要著涼了。”

燁澤點了點頭,徑直朝浴房走去。青羅見他出了廳,忙招呼宮女內侍備衣。這時廳中一個宮女走近急道:“娘娘,絳衣姑娘在浴房內呢,奴婢剛才碰到去給她取衣物的宮女,是那宮女告訴奴婢的……這……是不是要……”

青羅未等那宮女說完已經追了出去,卻幾步,腳頓時停了下來,愣在門邊,癡癡地望著那消失在廊道盡頭的背影,算了,隨著他吧。青羅這一停卻急了身邊的貴圓兒,她忙著出了廳門,回頭朝青羅道:“娘娘,快去攔住皇上呀,不然……”

說還沒說完,人還沒出得了門,便被青羅拉了回來,“別,別去,這是遲早的事兒。”

遲早?貴圓兒一怔,她不懂青羅與絳衣的姐妹之情,隻知道這宮中除了女人與女人的爭鬥,什麼情都沒有,青羅的柔弱無爭,讓她不由得有些失望。

“娘娘……你……你這樣會吃虧的,你不為自己打算,別人會算計你的。”貴圓兒輕拽著青羅的手,試圖把她拉出廳外,青羅向門邊移了一步,卻又丟開她的手道:“都下去吧,我再坐坐。”

貴圓兒一聽甚是氣惱,為青羅生氣,也生青羅的氣。不覺口中啐了幾句,這時忽地隻聽得“啪”的一聲,隻覺麵頰一陣火辣辣地疼痛,耳中竟有些“嗡嗡”著響,誰抽了她一巴掌?還未弄清怎麼回事兒,便傳來青羅的責罵聲:“你說什麼?那次秋千是被你故意剪斷的?”

貴圓兒一愣,這才知道剛才一時氣憤,竟將那日割斷秋千繩索,企圖摔死絳衣的事給啐了出來。她捂著那依然癮癮著痛的麵頰,抬起頭見青羅那一汪淚水,竟有些厭惡,她隻是想幫她,她不但不謝,還出手打她,雖然有些委屈,但主仆有別,隻得跪下伏頭道:“娘娘,奴婢知道錯了。”

青羅收了淚,扶起她輕聲道:“以後,別再有這害人之心。好了你也下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貴圓兒應聲退了出去。簷邊一滴雨水落了下來,浸進了青羅的頸中,她驀然一顫,卻又定下心來,那冰冷的水竟讓她清醒了許多,不知不覺移步向廳外走去。

風卷起竹簾,夾著些雨水吹進房中,絳衣身子一顫突然驚醒,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扒在池邊睡著了,這一睡雖然頭腦清醒了許多,但許是泡太久,身體有些無力,池邊的榻上已放著幹淨的衣服。

正想起身,卻隻聽房外傳來說話聲。“皇上,不能……不能進……”

皇上?絳衣認得是那小宮女的聲音,緊接著便又傳來周關立的斥責聲。驀然一怔,隻聽腳步聲漸近,是他的腳步聲,她連忙抓起池邊的衣服將身子一裹,還未來得及將衣合上,房門已被推開,便見他詫異的臉龐,緊接著那詫異漸漸淡去,化作了嘴邊的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