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那宮女定是懷有歹意,卻仍不肯停步,手裏拿著的一枝梅花,已一朵一朵碎在了地上,撒了一路。那宮女隻顧著走,也沒有多在意,可是越走天越黑,越走路越偏,越走心越顫,正想作罷,突然那宮女停住了腳步,絳衣一怔,也停了下來。

宮女轉過身輕笑道:“姑娘,你的好奇心可真是重呀,這麼容易就跟著奴婢來了,不過奴婢還真有話要對姑娘說,關於麗妃娘娘的話。”

“田妃為何要讓你告訴我這些?”絳衣開口開口便問,她已想起那宮女來,記那日碧寧被關在禦籍館中,就是這宮女送去食物後,碧寧便被勒死在牢房中,她是田妃的人,但是卻又不像是月裳宮中的宮女。但絳衣想起這些事時,已經晚了,想逃,但是她既然跟來了卻更想知道那所謂的真相。

宮女見她提到田妃稍稍一愣,卻依然笑道:“姑娘不想知道嗎?麗妃落胎,根本就是她設計好的,目的就是想嫁禍給沁妃,她肚子裏的孩子根本就不是龍種,而是你們酈家的種,意外吧,你的好姐姐,不過也是精於權術的女人。”

絳衣已經呆住了,那些話卻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心裏隻有害怕,隻有惶惶不安,“你胡說。”她朝那宮女嚷道。

宮女一臉冷笑,目光掃過絳衣的臉:“姑娘是聰明人,奴婢一說,你自然明白是真是假。貴圓兒為何會死,就是因為她看到那晚的一幕,是她親眼看見的,是她親口告訴田妃的,田妃娘娘就是以這件事要挾麗妃陷害沁妃的。”

是,一切都是真的,那一夜,中秋,那一夜,微雨,絳峰終於讓青羅此生便還了他的恩,還了他的願。

那宮女見她不語,便又說:“姑娘,既然知道我是田妃娘娘的人,那我也不瞞你,田妃娘娘讓我以這個秘密向姑娘換一件東西……”宮女話未說完,忽然隻見絳衣眼望著自己的身後,怔怔地道:“青……青羅。”

宮女一愣,頓時向身後看去,向四周一看,卻半個人影也無,便知道自己上了當,轉回頭見絳衣已經撒腿跑了一段,宮女不禁冷笑。

絳衣埋頭沒命地跑,她知道田妃要的是什麼東西,是她酈絳衣的命,田妃不會留下她,無論這次的兵變是否成功,她都下定了決心要除去她。

絳衣的頭腦還算清醒,腳也還算有力,那宮女也未必追得上她,正想著,忽然耳後風聲淒緊,隻見一個黑夜中一個人影在半空中一個翻聲落在地上,絳衣頓時一懵,瞬間又回過神來,腳步已經滯在那兒,怔怔地道:“你是昆林教的人。”

宮女哈哈大笑,“難怪娘娘要我親自來,真是像兔子一樣,一不留神便溜走了,娘娘要的東西你怎麼沒給就走了呢?”

那宮女說完,又笑了起來,越發讓人發毛,絳衣被她逼得步步後退。隻見那宮女伸手一掌劈來,絳衣大驚,腳大大地退了一步,忽地腳下一空,頓時向後一仰,身子竟跟著向下墜去,那失去重心的感覺竟是如此的難受,又要讓她煎熬一次瀕臨死亡的痛苦嗎?

眼前的洞口越來越遠,那一片天空也在她落地時變得模糊了,重重地摔在地上,雖然身下是積雪,但也讓她全身無力。

好一個雪窟窿,這究竟算是救她的命,還是要要她的命,絳衣不願再想,隻是覺得自己好困,再不去管那初春的寒意與紛亂的思緒,睡一會兒,也許出了那雪窟窿再沒機會了。

夢中如冰封了一般,除了冷,還是冷,雪仿佛還在下,從那洞口一直飄下來,但沒多久便什麼光,什麼雪都沒有了,洞口好像被雪封住。

迷迷糊糊,許是那夜的酒,讓她一直沒醒,絳衣淺笑,越發的寒,越發的不想動彈,她卷了卷身子,死也好,活也罷,就放老天爺幫她選擇一次,又閉上眼,在這個冰窟中,時間早已凍結,雪也寂,冷也寂,人也寂。

“……願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諼草?言樹之背。願言思伯。使我心痗。”如歌一般,絳衣在裏輕唱著,“焉有諼草?言樹之背。”那歌聲會飄到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