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璃站直身子,任由額角的鮮血潺潺流下,卻依舊不卑不亢,鎮定自若的迎上那些饑餓的災民目光。
他是君王,他是九五之尊!可是在百姓麵前,他必須麵對!不能逃避!哪怕百姓將他生吞活剝,他也必須麵對!這是他的使命!
他是皇帝!
“憑什麼相信你?”
“我以性命擔保。”
“命?我們丟的命還算多嗎?”
“說起來,蕭璃公子是璃城的巨富,他的命是不是更值錢?把他綁了,讓蕭璃公子的府上人給我們送糧食來。”混亂中,也不知道是誰忽然喊出這句,災民們立刻覺得這辦法極好。
這樣,他們既可以不傷害蕭璃,又可以得到糧食。
於是,幾個站在前麵的災民一腳踢飛了瑟瑟如風中落葉的管家,將蕭璃團團圍住,正要動手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傳來。
“住手!”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路南屏凝立在人群之中,發絲有些淩亂,可是氣質依舊出塵。她麵容澄淨,目光淡然的掃視過每一個人,然後抬頭看著圍在蕭璃身邊的幾個人說道:“你們誰說話算數?”
圍著蕭璃的幾個男子互相看了看,然後推舉出了一個壯漢。
“我代表大家。”壯漢粗重的聲音像他的人一樣。
“你們剛才那個主意實在是最糟的主意。”
“什麼意思?”
“綁架蕭璃公子,要挾蕭璃公子放糧?嗬,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若是蕭璃公子不為你們著想,以他的身份,他怎麼會親臨坯州城?就算是帶皇命而來,他也不過是個欽差大人,完全可以動動嘴巴下下命令,又何以以性命相賭,前來救災!又如何會命人治水,解決你們的生計問題?你們想想,若不是坯州府衙中中飽私囊,此時此刻,在欽差大人帶來的皇令一下,早已開倉放糧了不是嗎?”
路南屏雙手垂在身側,一臉淡淡然的模樣,然而,她的手卻漸漸握成了拳,因為她看到蕭璃微微有些搖晃的身體。
蕭璃的傷口必須盡快包紮,否則失血過多,他的情況就不容樂觀了。
“再退一萬步說,若是我和欽差大人和這坯州府衙裏的人一般,那麼,我們明知道糧倉沒有糧食,幹什麼還要自投羅網呢?我們難道不該尋個由頭先避過坯州,避過你們這些災民嗎?”
路南屏一句句的反問,讓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一些男子也開始思索路南屏的話,覺得也頗有道理。
可是,肚子的饑餓,讓他們隻能緊緊抓住蕭璃這根救命稻草。
“即便你說的是真的,可是沒有糧食,我們還是個死!”壯漢粗聲粗氣的說著,可語氣已經遠比剛才來得和緩了些。
路南屏敏銳的發覺到了這點,心頭微微有些高興。
“這位大哥說得是,沒有糧食,一切都是惘然。可是,我想說的是,沒有蕭璃公子,一切更是無從談起。”
壯漢聞言順著路南屏的目光看向蕭璃,眉頭一皺。
“我有個建議,不知道大哥可否願意聽一聽?”
壯漢思索片刻,又與身邊的人商量了一下,開口道:“姑娘請講。”
“糧食的事情,我來想辦法,欽差大人便由幾位暫時照顧。”
“你?”
“對,我!”路南屏淡淡一笑,自信滿滿,“兩日之內,我一定回來,若是沒有糧食,我和欽差大人任由諸位處置。”
路南屏話音落,人群再度安靜了下來。
蕭璃眸中一亮,朝她深深望去,她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可是天意,卻讓他們在此時此刻心意相通,共救百姓!
南屏啊南屏!如果你不母儀天下,貴為皇後,敢問這天下間,還有誰可以?
“怎麼?大家已經等了這麼久,如今卻連這兩日都不能等了嗎?”
壯漢聞言,收回凝視著路南屏的目光,朗聲說道:“大家,我們就再等兩日!”
中午時分,一隊人從坯州城內匆匆而出。
帶頭的一件風袍遮住了整個身體,可是從輪廓看,依舊看得出是個女子,馬兒跑得飛快,風聲獵獵,將她的風帽吹開,露出一張絕美的容顏,她身穿一身男裝,長發束在頭頂,越發顯得英姿颯爽。
此人正是改裝出城借糧的路南屏,之所以說是借糧,實在是因為路南屏明白,璃城那邊的糧食還得五六日才能抵達。
而此時此刻,坯州城內混亂如一鍋粥,最要命的還是蕭璃在那些災民手上,若是自己不能找到糧食回來,那麼別說蕭璃,便是自己和這些跟著蕭璃一起過來的士兵也會命喪於此。
雖然蕭璃這個人總是福大命大,不會輕易死去,可是這一次不同,他完全不反抗,當百姓把他打傷時,路南屏本以為他是會還手的,可是他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