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朝夕啪地一甩扇子:“小姐好眼光!好犀利的商業消息!”
南屏淡然抿唇,“這件衣服若是去了繡娘所繡的那兩條線印,質料不足十兩黃金,公子認為區區一個繡娘線印,值那麼高的價格麼?”
江淮成衣鋪以繡娘線印聞名,這就好比在現代賣奢侈品牌一樣,實際衣服成本,不到賣價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
慕容朝夕道:“那小姐你這兒的衣服,又何值三千黃金一件?”言下之意,你有什麼理由說你不是在坑人?
南屏扯過衣衫,手指輕輕撫過暗紋,說道:“我店中的衣料是桑蠶絲所製,而公子身上的卻是人造絲。”
慕容朝夕臉上臉色一變,“你如何得知?”
南屏見他表情大異,又大膽猜測道:“若是我沒猜測,慕容公子你正是江淮經商世家的當家人!”
慕容朝夕搖了搖扇子,不置若否,好看的臉上已經帶了一絲欽佩,他道:“原來是個中行家,不過,江淮世家的人造絲足可以假亂真,你又如何區別得出真絲與人造絲的分別呢?”
南屏笑而不語。
慕容朝夕以為將她難住,抿唇飲下一口碧酒,說道:“剛回璃城,便聽說南屏小姐經營有方,幾乎壟斷了璃城的製衣業,本公子不才,特來見教,若是你將在下這個問題給解決了,我便不與你計較,若是你無法區分人造絲與真絲的分別,我將把江淮製衣挪回璃城,與你打價格戰,讓你的鋪子一敗塗地!”
他笑著說這句話時的樣子如同一個揣摩人心的狐狸,明明是說著商業對手最犀利的挑釁,卻稀奇地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溫柔。
南屏手臂平攤,眼裏閃過一絲生意人特有的冷意,“真的就是真的,人造得再惟妙惟肖畢竟仍是假的,我自有辦法區分,倒是慕容公子,你有辦法麼?”
慕容朝夕折扇頓滯,望進南屏一雙如秋水們湛亮的眸子裏,心裏微微一動,心道:這個女子年紀輕輕,居然對質料如此熟悉,而且三言兩語便洞悉出他真正的心意。
果真是個厲害的對手,他慕容世家可以製造出與真蠶絲無異的質料,但若是辨別,卻當真沒有更好的法子。
南屏袖手道:“你將成衣鋪子開入璃城,想與我打價格戰,我成本遠高於你,你的繡娘線印可以幫你賣出很大的虛名浮利,我若是硬拚,一定不是你的對手。”
慕容朝夕扇子唰地一下打開,他抿了口碧酒,眉眼笑得彎彎,顯得極是得意:“所以,你除了回答我的任何一切問題之外,你別無選擇。”
南屏心道:若是與他硬拚上,說不定日後真的要開始價格大戰,慕容世家家大業大,不是她區區鋪子所能相較的,也罷,便低一次頭又何妨?
她沉吟道:“不過是區分真絲與人造絲,這太簡單了!掌櫃的,給我拿個火折子來!”身後掌櫃的應聲給她拿了火折子。
慕容朝夕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南屏捋起一小塊桑蠶絲,點火就燒,鋪子裏立刻散發出一種人的頭發被澆的味道,稀奇的是桑蠶絲在被燃燒的過程中,無明火產生。
慕容朝夕有些驚奇,南屏轉眼看向他:“慕容公子,你身上價值千金的白衣便不是真絲的,你若是不舍得,那便算了。”
慕容朝夕啪地收了折扇,有些後怕的扯扯衣衫,尷尬地笑了笑:“在下這件衣服還是新穿的,若是為了得出個答案而燒了,那可真的有些不值得了。”
南屏笑而不語。
慕容朝夕忍不住追問:“適才你假若燒的是人造絲,又會出現何種情況呢?”
南屏掃他一眼:“桑蠶絲遇火燒無明火,有毛發燒糊的氣味,而人造絲遇火燒有明火,且氣味難聞。”準確的說,是塑料味。
“高!高明啊!”慕容朝夕手上折扇敲著手心,眉眼彎彎地讚道,一瞬間,濃眉又蹙起,問:“火燒之法確實高明,立見奇效,可是真絲也好,人造絲也好,所造出的衣物價值昂貴,莫非南屏小姐鑒別的時候都必須毀去麼?”
南屏表情淡漠,“慕容公子隻問如何區分?我現已解答,更何況,這種區分也隻針對少數顧客而言,這區區桑蠶絲,南屏還是出的起的!”
言下之意,沒有哪個顧客跟你一樣龜毛,必須得買一件驗一件,她南屏成衣鋪的招牌擺著呢!
“妙哉!”慕容朝夕手心的扇子輕輕敲著,眉宇間露出歡喜之色,然後對她作了一揖,“今日諸多打攪,改日在下再來登門拜訪!”
他白衣翩翩地出了門,衣衫似雪般潔淨,似羽般飄逸。
南屏注視半晌,心道:“這慕容家真不容小覷,居然在這個年代就製造得出人棉,若是能在裏麵混入真絲,那這質料便會摒棄真絲的劣處,發揮棉料的優處,也就是現代人夏天最愛的棉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