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擔心我,不過,我今日回京,確實隻為見父皇一麵,若他安好,我立刻回夷族,必定來去無蹤,不落人口舌。”蕭子恒很平靜。
老管家凝視他半晌,終於歎了口氣,無奈的轉身而去。
老管家不動聲色的召喚了幾位素來與蕭子恒走地較近的臣子,幾人從後門悄悄溜了進來。見到蕭子恒,都是又驚又喜。
蕭皇情況不明,宮中任何風吹草動,都讓這批臣子心驚膽顫。
如今見蕭子恒歸來,各自都像有了主心骨,氣色也好了起來。
“殿下回來就好啊!”
其中一個臣子跪在地上,立刻聲淚俱下,“如今的都城,就像一個屠宰場,今兒是這個出事,明兒是那個出事。大家都人心惶惶,驚恐不安。”
蕭子恒抬了抬眉,看來,那些送到洛西軍大營的信,不是空穴來風。
“被殺之人,確實都隻是我大哥的近臣嗎?”蕭子恒問。
幾個臣子互相看了看,這才道:“是啊。多少,都有些關係。”
蕭子恒皺了皺眉,如今父皇情況未明,便有人按捺不住了嗎?索性自己回來了,否則,這蕭氏一族的江山,豈非要風雨飄搖?
“知道是何人所為?”蕭子恒問。
“這個……”幾個臣子想了想,卻都為難的說:“迄今為止,也沒有個正式的說法,有的說是強盜所為,有的說是仇殺,不過,最多的人說的,卻是……”
“什麼?”蕭子恒問。
“寧王。”
“寧王?”蕭子恒跳了起來,“他不是一向和大哥走得極近的?還把瑩寧郡主也許給了大哥。”
幾個大臣又對望了一眼,這蕭子恒,對政治竟然如此天真,幾個人心都又打起鼓來,莫不是站錯了隊?
古往今來,多少站錯隊的大臣,不是家破人亡,身敗名裂?
“此一時,彼一時。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一個大臣忍不住說了一句。
蕭子恒看著他,緩緩坐回了椅子上。
幾人又議論一番,都覺得蕭子恒現在不宜現身,最好暫時呆在府內。待他們把宮中情況摸一摸,再伺機安排機會,讓蕭子恒見蕭皇一麵。
蕭子恒高興的道了謝,老管家卻輕輕冷哼了一聲。
這幫人,如牆頭草般,風一吹便兩邊倒。如今說得好聽,卻不知道是否會兌現承諾。
莫說此時情況未明,便是蕭皇無恙,他們也未見得會傾盡全力,何況現在?一步錯,滿盤借輸,誰不怕?
蕭子恒卻沒有想那麼多,知道需等,他到也不急,一路晝夜兼程,風塵仆仆,此時,睡意一陣陣襲來。
老管家心疼的看著坐在椅子上就漸漸閉上眼的蕭子恒,又深深歎了口氣,將他叫醒,扶回了臥房。
銅獸裏飄出一股檀香味,蕭子恒翻了個身,酣聲立刻響起來。
在洛西軍大營,他是主帥,肩負著全軍將士的性命,在朝堂上,他是殿下,肩負著洛西國的未來,在路南屏麵前,他是男人,必須頂天立地護她周全。
而現在,他僅僅是個孩子,這張床,便是他所有的天地,沒有責任,沒有束縛,他自由自在,倍感安心的蹭著氣味熟悉的被子,沉沉睡去。
老管家憐惜的看著蕭子恒,見他窩在被子裏,棱角分明的臉遮在被子裏,不知道做了什麼好夢,唇角微微上翹,掛滿幸福。
他深深歎了口氣,不成功則成仁,從古到今,沒有一個王爺有好下場,不是反,也都是在被逼反的道路上。
他看著蕭子恒,輕輕掩上了門。
一天澄靜,浮雲幾縷飄蕩在其間,院子裏有刷刷的掃地聲。這和往日一樣的日子,唯有風,卻變得有些大,偶爾有幾隻鳥嘈雜的啼叫著飛過,燥動的翻飛,似乎讓這空氣裏也夾雜了不安。
蕭子懌雙眼沒有焦距的投向遠處,一天的濃雲呈鉛色壓在頭頂,讓人窒息。
而荷花池塘裏的荷葉早已殘敗,一池枯黑的枝幹,心不甘情不願的立在那裏,在初秋的風中,顯得越發慘淡。
桌子邊上放著的銅獸,小巧可愛,嘴裏噴吐著雲霧,給這初秋的寒涼,帶來了絲暖意。
暗恭敬的走到荷心亭裏,蕭子懌沒有回頭,迎風而立,顯得如此遺世而寂寞。
暗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個瘦削的肩膀,背負了太多。
他跪下來,緩緩說道:“蕭皇暫時無恙,但是,太醫院的太醫們,都不大看好。”
蕭子懌這才轉身坐了下來,抬起手邊的茶碗,輕輕吹動碗內的茶葉,茶葉隨著水波翻飛起來,就像這人生,總是身不由已的浮沉。
“還有多長時間?”
“最多不過十來天。”
“哦。”蕭子懌淡淡的應了一聲。
“寧王那邊呢?”
“最近,到安靜許多,不見有什麼動靜。”
“哼,怎麼?他打算收手了?”蕭子懌冷笑一聲,“現在收手,怕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