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恒坐下,想了想,“我還是就在這兒吧,待大理寺把案結了,我再出去。”
說完,看了眼蕭子懌,“免得人家說新帝包庇弟弟,給你圖添麻煩。”
蕭子懌的笑,更淡了,“我怎麼可能讓你在這兒住著?結案的時日還長,你從小錦衣玉食,住這兒,怕不是三天兩頭又要生病的。”
蕭子恒一挑眉,“哪兒的話?我就呆這兒了,哪兒都不去,你去和那個大理寺卿說,我蕭子恒行得端坐得正,讓他查,查個水落石出才好。”說完,表情決絕的看著蕭子懌。
蕭子懌望了一會兒,無奈的歎了口氣,“怎麼都當將軍了,還是這麼任性?”
蕭子恒嘿嘿一笑,複又坐了下來,三下兩下,把糕點吃完,拍了拍嘴,笑著說:“這裏濕氣重,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蕭子懌拗不過他,隻得丟下他一個人。
書房,一盞小小的燭火在桌上跳躍,旁邊放了一個茶碗,茶香氤氳,一側的矮幾上,燃了一隻銅獸,一縷青灰色的煙從它嘴裏吐出來,帶著股檀香的靜雅。
暗剛坐下,蕭子懌便道:“我原本不打算留他的。”
暗一驚,“主上,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
蕭子懌的手緊緊握成了拳,“可是,你叫我如何忍心?”
“無毒不丈夫。”暗卻追了一句。
蕭子懌看著這個忠心耿耿的手下,知道他的好意,可自己心裏卻總有些不舍。
曾經那些將他脹滿的恨,隨著蕭皇的死,好像也都消散了。
“我累了,你退下吧。”蕭子懌揮了揮手。
“主上!”暗著急的叫了一聲。
“容我靜靜。”他第一次用如此商量的語氣和手下說話,他第一次覺得這個目標,帶給他的並非如他所料想的那種快樂。
反而像一塊大石,壓在他的心口,令他越來越感覺到窒息。
母後的遺願,父皇的苦心,以及蕭子恒的信任,這些,都成為他背負的痛苦。
以為的真相,到頭來卻都是假的。
以為的假象,如今卻又那麼真實的呈現在自己眼前。
蕭子懌忽然覺得自己很傻,畢生追求的權利,滿腔報仇的憤怒,對蕭子恒敵意的陷害,竟然都是自以為是的幻想。
他靠在椅背上,看著天空,濃重的雲層低低壓在簷角之上。
窒悶得空氣,不知道幾時才會消散。
第二日,幹將來到了大理寺。不過片刻,大理寺卿便貼出了告示。
因國喪在即,蕭子恒奉命返京,於昨日方抵達蕭都。
丫鬟小翠,構陷殿下,偷盜金牌,罪判淩遲,秋後執行。
寥寥數語,便定了一個十六七歲姑娘的生死。
大家議論紛紛,那些見過小翠的人,都不禁感慨這丫頭演技太好。
而蕭子恒,在當日就重返了自己的王府。
一跨進門內,便聽到葉子擦著地板的聲音。
落葉知秋,不過三五日,卻已經物是人非。
蕭子恒閉門不出,成天隻飲酒求醉。
他的頹廢,卻沒有令蕭子懌放鬆半分。
他借口擔心蕭子恒的安全,將黃泉派到了蕭子恒身邊。
蕭皇的葬禮完後,悶熱得天氣,卻沒有因為事態逐漸清晰而變得清爽。
反而越加嚴重起來,一日賽過一日的悶熱,讓大家終於意識到。
洛西國,逢了大旱了。
那些未熟的莊稼,立時幹枯在田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