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風在那月契上簽下自己的大名,趙千禮拿起那契約,目光落在“李南風”三字行書簽名上,眼中神采奕奕,撫摸那綹花白的胡髭,連連歎道:“此三字行書,縱任奔逸,赴速急就,然則放浪不羈間,字體又遒勁凜然,頗有端莊清雅之氣。”
然後,趙千禮臉上的態度又親切了幾分,變得和藹可親,連稱呼也變了,詢問道:“李相公也曾拜過名師,研究過經學?怎的這書法已是大家風範!可聞尊師之名諱?”
李南風隻是隨手寫了自己姓名,未曾想眼前這趙掌櫃卻有如此眼力。
不錯!
他的恩師李向陽乃晉國的書法名家,李南風在其膝下之時,經其指點,苦學不輟,日日練習,已經脫離他恩師的書法框架,自成一派,有了幾分名家之氣。
李南風抱拳一禮道:“幼時拜過一位書法名家,隻是後來家道中落,無奈棄學,隻得提刀拔劍行於草莽之間。吾今粗鄙,不敢提及恩師姓名,損譽他老人家!”
趙千禮對著那契約愛不釋手,忽然又神情落寞,唉聲歎氣道:“可惜了!可惜了!若是李相公專研這書法一道,將來必定大有作為的。”
然後,他又對那綠衣侍女交代了一番,讓李南風先行去後院休息,待明日商隊出發,便可同行啟程。
李南風離去後,那趙千禮又讓那夥計拿出筆墨紙硯,開始臨摹那三個字。
見掌櫃的埋頭臨摹那三個字,夥計有些不解,問道:“老掌櫃,這行書張牙舞爪的,小人看不出什麼名堂。您老平日裏喜歡那種字正方圓的楷書嗎?這種字也沒什麼出奇之處。”
趙千禮一拍桌子,怒道:“放肆!你這粗鄙小仆,曉得什麼!這行書外表雖張揚跋扈,但是內在方正圓潤,自有莊重,內藏乾坤,豈是你能懂的!我精研書法一道已有六十餘載,尚不能寫出如此字法!”
眼前的老掌櫃可不是一般人,在趙氏族中頗有地位,就連那跋扈的三小姐也要喚她一聲四叔。那夥計聞掌櫃的怒言,嚇了一跳,跪地磕頭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趙千禮又道:“午膳之時,你想些辦法,替我向那李相公求一書帖,將功折罪!”
那夥計忙不迭的點頭道:“是!小人領命!”
等那夥計退下之後,趙千禮拿著契約上樓,但怎麼臨摹,也臨摹不了其中的意境,沉思道:“這李相公定是出身書法名家,我怎麼臨摹也不得其中之精義啊!這人如字,字如人,這李相公恐怕掌經明理,熟知詩書。若是有他教導小姐,或許能讓小姐收斂幾分頑劣的性子……隻是這人其心不在於此……此字如此飛揚,定淩雲之誌啊……”
……
趙家商行的後院是複式結構,穿過後院,又有一座庭院,不是單獨的院子,而是兩行縱排屋和一行橫排屋,成“口”字形包圍後院,有數十間房屋,中間有座天井和練武場。
天井周圍大概是為防止府邸的風水成“困”,所以並沒有栽種常見的梧桐喬木之類大型樹木,隻是栽種了些花朵。雖是初冬,未名的紅色花朵依然盛開。
練武場上,有不少人在冒雨練習槍術和拳法,見到李南風後,都饒有興趣的打量了眼。
那綠衣侍女替李南風挑了間房屋後,彎腰福了一禮,聲音輕柔如泉水叮咚:“李相公,商隊明日出發。今天您就在這裏歇息。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喚我。奴家名喚綠竹。”
李南風清秀的臉龐,既有儒雅的輕柔,又有江湖中的陽剛,眼睛漆黑,黑白分明,仿佛有火焰熠熠生輝。挺拔的鼻子下是紅潤的嘴唇,嘴唇上有一撮胡子,更有男子的氣概。而左邊臉頰的刀疤,更讓他有放蕩不羈的氣質。
這麼多年,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奇怪的男子,所以,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李南風放下了鬥笠和包袱,然後對著那名喚綠竹的侍女點點頭:“我知道了。”
綠竹又有些擔憂,向門外瞥了眼,又道:“門外的漢子都是江湖強人。李相公切莫與他們爭執。”
李南風輕聲道:“我知道了。”
綠竹微微躬身,掩好門,便從李南風的屋裏退去了。
李南風插好門栓,又把行李整理一番,撣撣身上的雨水,然後坐在床上開始運轉金烏衍日訣。
自從他丹田處生出一朵金色火蓮後,李南風吞納空氣中的元氣大為加快。要是像別人的話,這些元氣大概會沉入丹田或被體內的血脈所吸收。
但是他不一樣,他體內的血鴉極為的霸道,能夠自行的替他運轉金烏衍日訣,把湧入體內的元氣全部化為火屬性元氣,並且全部吞噬幹淨。
這是一個很煩惱的問題。
丹田雖然無時無刻都在吸納外界的元氣,但是李南風卻無法把這些火元氣儲存起來,拿來衝擊穴竅,因為那該死的雜毛鴉會全部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