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看你長得像模像樣的,犯什麼事進來了?”水月才剛在角落裏坐下,她的鄰居就湊過腦袋打招呼來了。
水月秉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禮貌地回答道:“宵禁嘛,我自小有夜遊症,一個不注意走出家門了。”
“喲,你這可真夠冤的。不礙事,也就一個月功夫,你就能出去了,我跟你說啊,這的牢頭喜歡這個,你使點這個,保管在這吃香喝辣,風吃不著雨打不了。”對麵鄰居也善意地提點她,一邊說一邊比劃。
水月不語,有錢能使鬼推磨她當然懂,問題是,她就是要來這找罪受的。“你們是怎麼進來的?”看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能犯什麼案啊。
“哎,實不相瞞,我們幾個都是苦命人,在這都待了十多年了。”
水月聽得目瞪口呆:“十多年?”看她們的年紀,大不了她多少,這麼說不是十幾歲就關進來了。
“姑娘放心,我們一沒殺人二沒放火,隻是運氣不好,主子犯了錯,作為丫頭的代為受過罷了。”
誰知其中一名女子哈哈大笑說:“可別這麼說,受什麼過啊,這兒好吃好喝,又不用一天到晚伺候人,挨板子,挨罵的,我可是不想走了,再讓我住十年我也願意。”
水月繃著一張臉,我沒有聽錯吧。
“就是。想當初伺候我們家小姐的時候,她一個不高興就折騰我們東奔西跑,一天到晚給我們找茬,一個不順她的意,鞭子就落下來,又是拿茶水燙又是拿釵戳,那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是啊,那樣的日子我算是徹底擺脫了。每天二更就要站在院子裏采集露水,泡好茶就得給主子做飯,一天四頓三十幾個菜,糕點另計,還要求頓頓不得重樣,天天得換新口味,好不容易解決了吃飯,輪到伺候主子洗漱了,說白些,洗澡水是冷是熱還是主子說了算。一天從早忙到晚,還落得處處懲罰,真是不堪回首,想想都寒顫。”
水月咽下口水,真狠,她吞吞吐吐問:“那這兒有什麼好的?”
“這啊,每日幹三個時辰的活,其餘的時間大家嘮嘮嗑,日子就過了。在這,最多活沒幹完的時候,牢頭給個一鞭子,其餘的啥痛苦都沒有。”
那你們的家人怎麼辦?難道你們不打算嫁人了?心中疑慮萬千,就是沒敢問出口。
“哎,唯一的不好就是要孤芳自賞,想我林秀香,大小也算是個美人,可惜在這,哎……”
“得了得了吧你,就你那樣,歪瓜子劣棗的,好意思說自己是美人。”
“哼,除了剛來的這位小姑娘,咱們誰也甭說誰。”
水月不好意思地笑笑,流了那麼多眼淚,臉上的妝都花了,竟然還有人說她是美人,真難得。這倒提醒她了,容顏還是要遮蓋好,免得招來麻煩。“對了,那我明天都要幹些什麼活?”
“這個可就不好說了。啥活都有可能,得看你使的銀子管不管用了。你還不知道吧,就我們這小屋子後邊,那是一片荒山,我們拔了半年多的草才總算整理出來。現在吧圈養著雞鴨鵝,豬牛羊,什麼牲畜都有。我們每天啊,就是伺候這些畜生,打掃圈裏的糞便,喂飽它們。不過我看你剛來,還未必能幹這活。興許會被派去築堤。築堤你知道嗎?就在南城門那有個小水庫,時不時需要有人去修築修築,運土裝土刨土幹點粗活什麼的。農忙的時候會調撥一幫人下地幹活,不管怎麼樣,反正比伺候人實在。而且啊,吃得也好,飯管你吃到飽。就是菜要省點,牢頭舍不得給。”
哎,這個社會太可怕了,人都寧願去伺候牲畜也不願意伺候人。
“我說妹子,你打聽那麼清楚幹啥。趕緊讓你家人交了罰銀,早早出去,真打算在這耗著呢。”
“就是,我們這實在也是因為沒辦法,要不誰喜歡每天在這小方塊地待著。隻要我在這待滿二十年,家裏就能得到一百兩銀子的補償,比我們賺月錢容易多了。”
難怪。水月問:“罰銀是多少錢?”
“十兩。看你身上這衣裳,家裏不至於太窮,總不會十兩都拿不出來吧。對了,你怎麼穿一身男子的衣裳?”
“嗬嗬,我不是夜遊嘛,隨手就套了件,這是我哥的。”十兩,別說十兩,她身上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都怪麒麟沒給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