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她,卻不能說,不能說,說多了,全是錯。
我愛她,她也是知道的吧?
有一次,她喝醉了酒,戲謔的問我,時曉光,你愛我是吧?
我鼓起很大的勇氣,點了點頭。
她輕蔑的笑著,你在倫敦的大街上碰到的十個人中就有九個人上過我,就算是這樣,你還要愛我嗎?
我依舊點頭,甚至比剛才還要用力。
她說,如果這樣,那你就把我這個沒人要的婊 子帶走吧!
我欣喜若狂,以為我們會有個不一樣的開始。可結果,第二天酒醒後她卻忘這件事了。
繼續的買醉,繼續的追著杜顏青到處跑。
江珧曾經一直讓我去聽一首日文歌《水母流星》,我總是敷衍她,說我會去聽。可我真正開始聽的時候,確是在她離開的多年以後,顧思煙死後不久。
那個時候杜顏青剛從海地回來,每天每天,我都陪著他在蘇州河灌酒。我們雖不是親兄弟,但也是一笑長大。死別這種事,任誰都難以忍受。
何況,死別的對象還是你愛到心坎裏的女人。
我扶著爛醉如泥的杜顏青回家,他醉的不省人事,卻還是在倒在床上後下意識的按開音響。
音響裏放的,便是那首日文歌,水母流星。
我雖然不懂日文歌,卻總感覺這首歌裏滿滿的都是傷感的愁緒。我坐在杜顏青家的地板上靜靜的抽煙,很自然的想起了江珧。
我第一次回頭去體會,江珧她讓我聽這首歌的時候,又是怎樣的心情?
而我愛卓琳,愛了這麼多年,又是多麼的寂寞和卑微。
不能去想,一想,心裏滿滿的都是酸澀與苦楚,切膚斷骨。
國王學院裏各種膚色的學生匆匆來去,日光傾城。
我用了大半生的時間想明白一個問題,我愛上了一個,永遠不可能愛上我的女人。
深深吸氣,抬起頭,墨鏡遮了光。
電話震動,我伸手去接。
線路裏隻有呼吸聲,對麵的女人卻沒有說話。
我靜靜的問:“卓琳?”
她語帶哭意:“是我……”
我第一次麵對她的來電如此的心靜如水:“有什麼事嗎?”
卓琳一愣,估計她也很不習慣我這麼跟她說話。她聲音啞的要命,似乎是哭了:“……你在哪?”
“有什麼事直說吧!”
“你還會回來嗎?”
“有什麼差別嗎?”我抬起墨鏡,微微眯眼:“人不就是這樣,總有一天,我們還是要說再見的。”
卓琳在電話那麵哭的泣不成聲。
我忍住自己想要去安撫她的衝動,平靜的問:“還有事嗎?我要收線了……”
“曉光!”卓琳抽噎著說:“……我懷孕了。”
“確定是我的?”我靜默了一下,歎了口氣:“好吧,要多錢打胎,我彙給你。”
卓琳大罵:“時曉光,你混蛋!”
“那你打電話又是什麼意思?”我從懷裏拿出根煙為自己點上:“不想打胎,難不成你要生下來?有些孩子就是父母愛情的產物,而你肚子裏的,隻能算的上是我們粗心的產物。”
卓琳哇哇大哭,一點名媛的樣子都沒有:“時曉光,好幾次我們差一點就走在一起,卻可是到最後總是不行!時曉光,你總是說我,但是你有沒有過勇敢一點!”
我吸了口煙,靜默著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隻有在我醉酒的時候才會說你愛我?你就不能在我意誌動搖的時候給我一個堅定的理由?你能一次次的去拒絕江珧,去拒絕何圓,為什麼當麵說愛我就這麼難?”
我將煙撚滅,大力的咽了口口水,鄭重的說:“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從我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我就喜歡你。”
卓琳又開始哭,我有些挫敗的說:“喜歡你又有什麼用?喜歡你,你又不喜歡我……”
“曉光……我想要跟你過一輩子,我也才意識到,我是多麼的喜歡你,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一直跟我說再見?”
校園裏很靜,微風吹過樹葉,我聽到自己的心跳。
“……你在哪?”似乎過了一個世紀,我終於艱難的吐出這句話,電話那麵的女人徹底崩潰,泣不成聲。
我想起杜顏青不久前跟我說的一句話,人們總會傷害他們所愛的人,同樣的,人們也會愛上他們所傷害的人。
像是杜顏青愛上顧思煙,又像是卓琳會愛上我。
我愛的女人,我們從小就認識,算的上是青梅竹馬。
這些年,她一直在追尋,而我卻一直在等她。
在我26歲的那年,她懷了我的孩子,並且告訴我,她也喜歡我。
何其有幸,冥冥眾生之中,我遇到了你。
又是何其有幸,我終歸沒有那些所謂的堅持,而再一次的錯過你。
我愛的女人,她叫卓琳。卓爾不群的卓,琳琅滿目的琳。
我愛她,過去,現在,未來。
我在她不在的校園裏,大聲的喊著她的名字,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