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乾坤,誰在做這般醃臢的勾當。”人群外一聲大喝襲來,製止了正在毆打髒孩子的店主。隻見人群自動分開了一條小路,路的彼端,是一中年男子,濃眉方鼻,華服錦袍,行走之時隱隱有銅錢的碰撞聲,和著腰間兩塊玉佩的琅琅。
“孟員外,你怎麼來了?”店主見到來人,便是大呼。旋即變成一副諂媚模樣,點頭哈腰,恨不得轉眼就抱住他的大腿。
“這是怎麼回事?”孟員外並沒有理一旁的店主,而是伏下身軀,把地上的髒孩子扶了起來。
沒人會知道,這一個善意的舉動會在三界引發何等的驚濤駭浪,一飲一啄,自有天定。
店主見這舉動,臉色不免難堪。但對麵是孟員外,代表了孟家,當朝貴妃的母家。孟員外是貴妃的生父,不論皇室威嚴,當今皇帝,也是要稱一聲嶽父的。但這孟員外並未因此而脫離世俗,依舊親切平易近人,誰都知道,店主以一名受害者的態度,近乎無恥的訴說著與髒孩子的點滴。
“胡說八道。”說話的是剛剛被店主惡語氣走的張大娘,如今跟在孟員外身後,第一個出麵駁斥店主的謊言。
人間自有真情在,無論是見風使舵還是什麼,都是人心。但這世間總會見到人性,良心。繼張大娘之後,陸續有四五名圍觀的人出言相助。
原本的髒孩子看著這些人眼中全是滿滿的嘲諷,但現在,幾名善人的出言相助,髒孩子眼底多了疑惑。
孟員外正在撣去髒孩子身上的泥土,聽著耳邊嘰嘰喳喳的討論聲,孟員外是何等的心靈剔透,早已把事件的經過推測出來。
“好了,我算是明白了。李坤,拿出來吧。”李坤便是店主的本名,隻不過平時的時候人們都喜歡叫他李三,因為他在家行三。這孟員外隨口就叫出了一個小小店主的名字,可見他的平易之處。
李坤麵色驟然一緊,苦笑開口:“孟老爺,小人不知老爺索要何物。”
“哼,同一句話我不會說第二遍。”孟員外把手伸出,淡淡開口,這一刻,沒了先前的溫和,孟員外的眼神,充滿著蔑視。
李坤被這氣勢震懾,不知覺的從袖子裏掏出了一枚小小的玉牌。這玉顏色潔白,孟員外上手後,感覺如脂般滑嫩。孟員外不自覺的讚歎一聲:“好玉!”陽光剛好從雲隙透露傾落,照在玉身,煞然間通透明亮,恍若無物。
小小的玉牌上,隻刻著一個玄字。若不留心看,根本無法察覺。
孟員外在入手一刹那便心神搖曳,舍不得脫手。這一幕在髒孩子看到後,內心嗤笑。
似乎是經過了莫大的掙紮。強忍著心中分別的痛楚,孟員外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彎下腰把玉牌掛在髒孩子的脖子上。
這一刻,髒孩子眼中全是訝異的神色。
“好了,你還小,經曆了這麼不恥的事情,別放在心上哈。”孟員外就像是鄰家的叔叔,語氣溫柔的安慰著他。
“唉,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苦命的孩子。”孟員外一行撲打著髒孩子衣上的塵土,一行歎息。
髒孩子怔怔的望著孟員外,忘記了此行的目的,眼中翻湧著淚光。這種感覺,很久很久沒有體會了,久到髒孩子都忘記了給予他關懷之人的麵容。在這一刻,髒孩子心中鬱積了多年的感情驀地爆發。淚水奪眶而出,隱約之間,似在天穹之上,有一聲歎息,穿越人世滄桑。
歎息聲,很小,小到路上行人毫無察覺。但是,這聲音對髒孩子而言,無比刺耳。歎息聲,很大,大到在髒孩子的耳畔,久久回蕩。在這一刻,髒孩子心中積攢的悲憤刹那間爆發。髒孩子驟然抬頭,雙目怒睜,一道狠厲的目光直鑽天際,心中塊壘促使他一聲高喝:“滾!”
這一聲大喊,直入雲霄。蔚藍的天幕,有一片白雲驟然間聚散。片刻寧靜,“唉!”又是一聲歎息,這一次,非雲中之歎。圍觀的人群都聽到了,這是孟員外的驚愕的歎息。
原來,在髒孩子高喝之時,他完全忽視了一旁的孟員外。這一刹那,說時冗長,但卻是眨眼之間發生的。當時的孟員外正在為髒孩子整理衣衫,卻突然看到他惡狠狠地盯著自己,而後又大聲嗬斥,這一舉動,著實驚到了孟員外。片刻之後,孟員外發出這一歎。
孟員外本為好心,對髒孩子伸出援手,甚至他還想把髒孩子帶到府中,募為雜役,至少不用再為飲食發憂被欺。但錯就錯在他對剛才發生的的一切不知內情,以為髒孩子在厭煩他。於是,孟員外的熱心像是遭到了數九寒冬,驟然之間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