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點滴芭蕉心欲碎(1 / 2)

一路車馬勞頓,待到帝都已是三日之後的黎明時分,大隊人馬靜悄悄的進了城,在城門處卻忽然停了下來,眾人正在茫然間,便見一臉倦容的陶姑姑從太後鳳輦中出來,徑直走到後頭恭定王妃的馬車前,掀起錦簾與恭定王妃低聲交談了數句,隨後陶姑姑又回到了鳳輦之上,不多時,隊伍緩緩向宮門的方向走去,而恭定王妃的馬車則在一眾侍衛的陪伴下,分道揚鑣趕往恭定王府。

:“芸娘,辰兒怎麼樣了?”太後半倚在繡塌之上,神色在若明若暗的鳳輦內模糊難辨。

陶芸娘有心寬慰她道:“奴婢方才特意舉了燈細細查看,氣色好了許多呢,太醫說因著車馬顛簸,昏睡也是難免的,等回了王府,靜養些日子便無大礙了。”

:“要進宮門了。”

太後坐直身子,用手指慢慢挑開垂簾,九重宮闕已在眼前,映在初升的晨光之下,飛簷鬥拱危樓嵯峨,越發莊嚴堂皇紫翠交輝,說不出的肅穆閎深,令人凜凜敬畏。

她靜靜凝望著這再熟悉不過的皇城,眼前忽一暗,鳳輦已穩穩進了承天門,二十二年前,她亦是坐著這鳳輦被人從承天門抬進了這座金碧輝煌的籠子。

:“太後。”

陶芸娘忽輕聲道。

太後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琉璃照壁前隱隱數人的身影,走的近了方看到最前頭一個身著淡綠長裙、孔雀綠翎裘的宮妝女子,淡掃蛾眉薄粉敷麵,俏臉潤澤豔麗,頭上低低挽著個墮馬髻,四名宮女擎著八角宮燈緊隨其後,見鳳輦走的近了,忙俯身跪拜下來。

:“婕妤娘娘,皇上請您移步到龍輦上。”皇帝身旁的內監總管阮安早迎了過去,滿臉堆笑道。

傅舒曼在侍女的扶持下嫋嫋婷婷站起身來,聽完阮安傳話,眸中的光彩頓現,正要抬腳向龍輦走去,卻又略帶遲疑的偷眼瞥著微微卷起垂簾、走在最前頭的鳳輦。

:“娘娘,皇上等著見您呢。”阮安低聲提醒道。

傅舒曼咬了咬唇,輕移蓮步隨阮安去了。

:“傅家這對姑侄當真不像。”

太後忽輕笑著感歎,眸中卻冰冷的厲害,若是今時今日站在這裏的是傅沁瑤,她怎會有半分的遲疑。

陶芸娘微露鄙夷的神色:“奴婢聽說,傅精曾在人前喝罵侄女兒不似自己當年。以奴婢看,這傅婕妤不知強似她那姑姑多少呢,虧得她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又如何?偏生我的好兒子隻肯認她為親娘。”太後語氣越發森冷。

世人皆知,皇帝從未叫過太後為母後,卻一直稱宸太妃傅沁瑤為母妃。

陶芸娘一時無言。

:“各州府選送的秀女都已進宮了?”太後示意陶芸娘放下垂簾,複倚在繡塌上,眯起眼淡淡道。

陶芸娘忙道:“是,按您的吩咐都已安頓在興慶宮了。”

:“傳話下去,大選之前,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興慶宮。”太後冷落冰霜道。

陶芸娘恭敬道:“是。”

太後不再作聲,眸子變的犀利且堅定起來: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這日子還長著呢!

一縷金光慢慢透過淡薄的雲霞,穿過濃密樹葉間的些微空隙,給朱漆粉牆的皇城籠上一層瑰麗的色彩,滿天紅雲,朝陽噴薄而出,金光耀眼。

陽光斜斜灑在興慶宮鏤空細花的雕窗上,淡淡的輕輕搖曳的光暈落在沈語光潔的前額,是桃花的模樣。

入宮已有三日了,這兩夜她沒有片刻睡的安穩,這重重宮闈,到了夜間,靜的怕人,偶然會有幾聲的篤的篤───當"的擊柝聲淒涼地傳到耳邊,宮燈裏血紅的燭淚一滴滴落下來,沈語失神的看著,隻覺像是滴在了心上。服侍她的宮女明蘭見她夜夜如此,先前還勸,見她置若罔聞也就隨她去了。倒是宋姑姑,一得了閑便過來瞧她。

:“姑娘,又是一夜未眠吧。”宋姑姑手中捧著碗燕窩粥走進來,望著她直搖頭道:“明日就要大選了,這可怎麼好?”

沈語回過神來,消瘦的身形搖晃了片刻方站穩,微微屈膝道:“姑姑好。”

:“姑娘快坐。”宋姑姑忙放下手中的瓷碗,又道:“姑娘好歹用些,這幾日可清減了不少。”

沈語搖搖頭道:“多謝姑姑好意,隻是我實在沒有胃口。”

:“奴婢今兒來,就是要和姑娘說的,奴婢知道,明日大選姑娘是心裏一百個不願意,可哪怕再不樂意,姑娘也不能在麵上露出來,更遑論在聖駕前失儀。姑娘,聽奴婢一句勸,把這碗燕窩粥喝了,好好睡上一覺,明日神清氣爽的去見駕。按規矩,這些話說出來奴婢已是犯了大忌的,可奴婢打從第一眼瞧見姑娘,就打心眼裏喜歡姑娘,姑娘是個明白人,既生的如此品貌,實不該輕賤了去。”宋姑姑一席話緩緩說來,語氣間極是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