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高懸,數千盞琉璃瓦製成的宮燈掛在曲折蜿蜒的殿閣回廊下,漫天火樹銀花,將清冷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晝,映襯著一色澄鮮的水麵,滿目燈火不啻琉璃世界。
帝後駕臨之時,親貴大臣已恭候多時,錦衣華章的貴婦人和世家千金圍著太後、太妃、傅昭儀、錦華公主等宮中命婦亦玩笑良久。
:“皇上皇後駕到!”
眾人三跪九叩,山呼萬歲之聲響徹流光殿。
皇帝心情甚好的揮手命眾人起身,與皇後並肩向太後太妃行禮,沈語入主昭華殿以來,尚是首次出現在宮筵之上,諸人早存了十二分的好奇,此時見帝後相攜而來,皆不免偷眼打量起這位出身民間的平民皇後。
隻見她高高挽起驚鵠髻,簪著頂百鳳朝陽冠,頸中掛著一串東珠,個個如拇指般大小,更難得的是,那東珠竟泛出粉紅光暈般的璀璨色澤,一襲剪裁得宜的絳紅色鳳袍,映襯出膚若凝脂,皓腕上籠著珊瑚手釧,紅豔欲滴,耀眼的燈火勾勒出她精致的臉廓,散發著淡淡的柔光,饒是如此,也遮蓋不住她通身散發著清冷的氣息,使得花團錦簇的貴婦、世家小姐們黯然失色。
皇帝攜沈語坐在太後左手邊,恰與坐在太後右手邊的沐辰相對,一踏入殿門,沈語已看到那個熟悉的寶藍身影,席前迎奉祝酒之人絡繹不絕,他手中捏著翡翠酒杯一次次仰首,襯著身後的水波流光和騰空煙火,嘴角微翹,似在微笑,渾身卻透著俯視眾生的疏離。
:“皇兄來遲了,母後正說要罰酒呢。”錦華公主笑道。
在眾目睽睽之下皇帝親密的攬住沈語的纖腰對太後笑道:“太後可是冤枉孩兒了,不信太後隻管問問語兒。”
沈語在皇帝觸碰到她的時候,身子已是一僵,皇帝曖mei的話讓她愈發心煩意亂,方才她正梳妝之時,皇帝忽然駕臨,說要陪她一起赴宴,這就罷了,誰知皇帝一時興起,非要幫她戴鳳冠,卻又粗手粗腳怎麼也戴不妥當,還把她好不容易挽起的發髻弄散了,這一耽擱,不來遲才怪,可直到此刻,沈語才恍然,他是故意的,故意要在眾人麵前演出這樣一場好戲。
月涼如水下,傅昭儀竭力維持著溫潤的笑意,寬大的袖底,長長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她攏了攏衣裳,卻怎麼也抵不住驟然襲來的陣陣寒意。
沈語心中兀自慘笑,皇帝的本意是要讓沐辰難過,隻恐怕投鼠尚未成反傷了玉瓶。
:“皇後嫂嫂可不要替皇兄遮掩,這杯酒啊是非罰他不可的。”錦華公主半真半假的笑道。
劉才人掩嘴笑道:“待公主出閣了自然會明白的,皇上和娘娘新婚燕爾,自然是片刻也離不得的。”
錦華公主自知失言,臉一紅,也不屑理她,隻轉過臉去和傅昭儀說話。
:“還沒開始吃酒,劉才人便醉了不成?口無遮攔的說這起子昏話。”傅太妃不悅,冷冷開口道。
劉才人果然噤聲不敢再言。
:“母妃此言差矣,朕倒覺得劉才人方才說的好極了,來人啊,將朕的玉堂春賞了劉才人。”皇帝慵懶的半倚在座位上,手掌卻還不肯離開沈語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