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新年將至。
皇後已纏mian病榻數月之久,總不見好轉跡象,皇帝終按捺不住,這日召了禦醫到明光宮問話,安太醫進的殿來便感覺到一陣風雨欲來的壓迫,來的路上明光宮的內侍已偷偷告訴他,皇帝這些日子心情甚是不悅,喜怒無常,不過數天的功夫,明光宮已換了幾波人服侍,宮人們個個膽戰心驚,生怕不小心觸怒了他。方才他偷眼望去,皇帝一臉陰鬱,俊秀的麵上滿是不耐,他便知內侍所言不虛。
:“臣安清源奉召見駕,吾皇萬歲。”安太醫跪下行禮道。
半天沒有回聲,過了一會才聽皇帝如話家常般問道:“安太醫如今領幾品俸祿?”
安清源一愣,忙回道:“臣啟皇上,臣如今領三品俸祿。”
:“阮安,傳朕旨意,從即日起,著安太醫領二品俸祿,賜黃金千兩。”皇帝淡淡道。
安清源心下惶恐,磕頭不已道:“皇上隆恩,臣,臣無功,不敢受賞。”
:“安大人為皇後之病殫精竭力,這些都是應當的,半月之內,皇後若有起色,朕還要賞你呢。”皇帝從龍座上走下來,伸手虛扶了安太醫一把,又道:“朕希望,除夕之日皇後能與朕共受朝賀,不知可否?”
安清源愣住。
:“有何不妥嗎?”皇帝的聲音裏隱約透出冰冷的寒意。
安清源伏跪在地,須發微顫,汗珠沿著額角滾落,半晌仿佛下定了決心般,抬起頭對皇帝道:“臣有話要說,請皇上屏退左右。”
皇帝看了一眼阮安,阮安會意,即刻帶眾人退去,皇帝望住他道:“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
:“是。”安清源又磕了個頭,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凝聲回道:“不知皇上有無想過,太醫院眾院士皆是從民間層層選拔的杏林聖手,娘娘不過是偶感風寒,為何數月之久不能治愈?”
皇帝雙眼微微眯起:“哦?你倒說來聽聽。”
:“臣以為,皇後娘娘積鬱極深,了無生意,以致藥石無靈!”安清源壯著膽子說出這句石破天驚的話,本以為皇帝會暴怒,誰知等了半晌,皇帝卻隻是默然。
:“你下去吧,此事不得向任何人吐露半句。”皇帝忽道。
安清源如遇大赦,緩緩退出去,快走到殿門之時,皇帝冷冷道:“除夕之日,朕要看到皇後痊愈!”他不敢回頭,隻一步一步退了出去,走到殿外,這才發覺自己已是冷汗淋漓。
元嘉七年,第一場冬雪。
是夜,皇帝正在長秋宮中與昭儀對飲,阮安匆匆來報,皇後醒了,沈語日日昏睡,這是數日以來頭次清醒,皇帝顧不上沉默幽怨、淚水盈盈的傅昭儀,冒著風雪趕往昭華殿。馮瑞遠遠瞧見一排琉璃宮燈朝這邊而來,忙帶了人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