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城市,藍夢瑛是市委機關報的一個普通記者,程可帷是市委領導,按常理說,兩人之間的距離使他們無法經常見麵。可是,藍夢瑛上班三個月後,便要求跑市直機關這個片,總編輯暗中得知她與程書記有這樣一段淵源後,很痛快地答應了。那段時間,也是程可帷與妻子關係鬧得最僵的日子,兩人根本沒有共同語言,除非不說話,一開口便是嗆人的火藥味兒,以至於極大地影響到程可帷的工作。已經懂事的女兒雖然聽信媽媽挑唆也對藍夢瑛有些看法,但看爸媽根本沒有和好的希望,便對程可帷說,既然過不下去了,你們倆還不如好和好散。百般無奈,程可帷向妻子提出離婚,結果可想而知,妻子來了個破罐子破摔,到市委書記那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告狀說自己的丈夫養了個小情人,想拋棄糟糠之妻。好在接近退休年齡的市委書記是個厚道人,也知道這十多年來程可帷資助貧困學生的來龍去脈,狠狠地把程夫人罵了一通,一場極可能影響程可帷仕途發展的家庭風波才被壓下去。事後,市委書記勸程可帷還是忍耐忍耐,因為他已經向省裏推薦他作為下任市委書記的人選,省委馬上要來進行考核。
就這樣,程可帷與妻子的關係一直處在“冷戰”當中,女兒不在家,他也懶得回去住,大多時候是在辦公室或市委招待所裏過夜。妻子看出來丈夫提議離婚不是嚇唬自己,也多少收斂了一些,不過卻揚言說,想把老娘甩了另尋新歡?門兒也沒有!老娘就是不離,拖也拖死你!看你有什麼辦法!
第一次看出程可帷夫妻間出現問題時,藍夢瑛感到有一種無法形容的難過,既為程叔叔抱屈,也對程夫人有一絲絲同情,甚至比程可帷的女兒還要害怕這個家庭因此而分崩離析,不過那個“母老虎”潑婦般的舉動卻徹底打破了她在兩人之間的情感平衡,她感到這個女人簡直不可理喻。也正是自程可帷把她從車站送到賓館的那個晚上開始,她對程可帷有了一種全新的感受,她不再稱他叔叔,寫信時都不加抬頭稱呼,直到參加工作後,也隻是在公開場合才以“程書記”相稱。
那年過生日前兩天,藍夢瑛去市委采訪程可帷主持的一個會議。會後,她不經邀請,徑自來到程可帷的辦公室,這時的程可帷已經是市委書記了,秘書劉廷新知道領導與這個女記者的關係,沒加阻攔。
程可帷微笑著問她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問題,藍夢瑛調皮地說:
“會議的內容我都清楚了,明天頭條消息見報。可是書記大人是不是也有沒弄清楚的問題呀?”
程可帷沒明白,遲疑地搖搖頭。
“後天,後天是個什麼日子呢?——我考考你。”
藍夢瑛歪著頭,一副嬌俏可人的模樣。
程可帷略一思忖,恍然大悟:“哦,想起來了,你過生日,是吧?”
他應該知道自己的生日!從被選定作為希望工程受助者以後,她不止一次收到過他的生日禮物,隻是上大學後,他才不再送了。所以,當程可帷說出這個日子時,藍夢瑛心裏猛然泛起一陣輕輕搖動的漣漪。
她的眼神變得格外溫柔。
“我想讓你給我買一件禮物。”她開門見山地說。
程可帷笑出聲:“你這丫頭,禮物當然是應該送的,可是不好自己開口討吧?說吧,想要什麼?”
藍夢瑛卻不覺難為情,很大方地說:“我可是二十五歲生日噢!我要你大大破費一筆——我要你給我買一部手機,一部最新款的三星手機!”
生日那天,藍夢瑛懇求程可帷陪自己度過這個夏天的夜晚。程可帷猶豫有頃,答應了。她在自己租住的小屋裏炒了幾道菜,程可帷不勝酒力,她給他準備了一瓶度數很低的長白山甜紅葡萄酒。兩人邊喝邊聊,不知怎麼地就把話題扯到婚姻家庭上,程可帷的情緒一下子變得低沉起來,話也少了,隻是悶頭喝酒。
“可帷。”藍夢瑛這樣叫他。程可帷像是不認識似的抬起頭望著她。他以為她先喝醉了。
“別這樣瞅著我,我沒喝多。”藍夢瑛拿過酒瓶,給自己斟滿,“今天叫你來,並不單純是給我過生日,我是想和你攤牌的。”
“攤牌?攤什麼牌?”程可帷也有些酒勁上湧,不明所以地問。
就是那個晚上,藍夢瑛吐露了自己的心聲:她要等著程可帷處理好家庭的麻煩事,待他辦理離婚手續後,她要跟他。
“你胡說什麼呢?”程可帷本來喝得有些暈乎乎的,但這一刻卻清醒了,口氣也變得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