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楊晨雙眼放光,“那就是說等學生長大了就可以了?”
“嗬嗬,”我強笑道,“學生長大了就不會有這種古怪的念頭,有這種念頭的就意味著他還未長大。”
楊晨氣得青筋暴跳,隻恨沒聽說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否則定會振臂高呼。憋了半晌方道:“老師真會說話,不愧是老師。”
楊晨這招欲諷於讚使我受傷不輕,咬著牙道:“沒有老師喜歡不聽話的學生的。”
楊晨呆呆地站在那,不再說話,隻是用那種悲哀的絕望的眼神一眨不眨地望著我,望得我心慌意亂,望得我淡薄了生死的概念。
人常說除死無大事,同死相比,一切都是小事。那麼我是否可以犯一個小小的錯誤呢?雖然羅素,那麼偉大的人曾經說過“過多地思考一個問題本身就是一種錯誤,而當我們的思考不能付諸行動時就錯上加錯。”可是如今的我有了想犯錯的衝動,哪怕錯上加錯,哪怕一錯再錯。
“楊晨,”我輕輕地道,眼光迷離,“你還有話要說麼?”
“還有一句。”楊晨也迷離起來。我忘記了呼吸,一動不動地等待著。
“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我失聲叫了出來,臉上溢滿了失望。
楊晨不緊不慢地道:“老師好象有點失望啊。”
“我?”我忙劈裏啪啦地接下去:“我是很失望啊。大人沒幾個愛過生日的,又老了一歲了怎麼會快樂?子日:‘老而不死是為賊。’就是說人老了還不死就變成賊了,連晚節都保不住。你說過生日可有什麼好?”
楊晨佩服道:“老師就是老師,真有學問。”
今天的氣氛不適合吹牛,所以我隻是含笑地領受。電話鈴響起來,是尤忌。我狠下心,關掉電話,燦爛地笑道:“喂,為了慶祝我的生日,卡拉ok如何?”
“可是老師的歌聲似乎有點——”
我瞪起眼睛批評道:“不會說話!”
天已經暗下來了,同楊晨向ktv走去。再回頭時,落在地上的兩個俏皮的影子已經模糊不見了。
我鮮有與男人單獨相處的經曆,而如今與楊晨在一間屋子裏禁不住地心猿意馬。偷眼看楊晨,見他的眼睛亮得刺人,這一顆心便狂跳不止。
楊晨點歌完畢,推過本子讓我點。我裝模做樣的點了幾首,聽楊晨道:“先拿兩瓶酒。”
我驚道:“幹嘛要酒?”
“過生日沒有酒那多沒氣氛啊!”楊晨象參觀動物似的看我,心裏準在嘲笑我的愚腐。
我閉了嘴。服務生端上酒,調好音響,一轉身帶上了門。
我心又一驚。
不料楊晨站起身來“啪”地一聲關掉了燈,一時間屋子裏黑的好似未解放時的中國。
“啊!”我叫了出來,“為什麼,這個燈——”
“老師,不關燈怎麼能看清屏幕上的字啊!”楊晨坦蕩蕩的回答反倒把我的問題襯托得不懷好意。我嚇得不敢開口。
楊晨走過來,坐在我身邊,距離掌握得恰到好處,介於close與next to之間。見楊晨端起酒杯真摯地道:“happy birthday。”
“謝謝。”我幸福地回禮。幹了一杯酒,登時春色滿懷。
音樂適時的響起,曲調動人且極盡扇情之能勢。聽楊晨唱道:“在擁擠的街頭你在追求什麼;在孤寂的角落你知道失去的也多;在擁有的角落你是否曾經好好珍惜;在失去的時候是否依然那麼在意。一生要失敗幾回才知道成功的意義;一生要愛過幾回才了解愛的真諦。——”
我心中大叫好歌!為破爛不堪的流行樂壇也能產出如此的好歌而驚訝不已。楊晨唱得賣力,我的喝彩也極其到位,一時間氣氛熱烈得竟不亞於演唱會現場。
楊晨把麥克傳給我,我亮出甜膩膩的噪音柔情似水地唱了一曲《我隻在乎你》。歌詞雖然有些曖昧,好在我是用日語唱的。而且很快發現了用外文唱歌的好處:一是可以爽快的表達“あぃ”,“すき”,而不必有後顧之憂;二是顯示了我的博學或是以博學來彌補唱腔的不足。
果然楊晨崇拜地望著我:“老師什麼歌都可以用日語唱麼?”
“當然。”我猶豫地答道。說實話,這首歌我已經背了好幾遍了才可以流利地唱出來,可是既然楊晨是泛泛而問何不樂得泛泛而答。而且楊晨明顯把我當成了傾倒的對象,我好意思叫他失望麼?
“老師,‘我愛你’用日語怎麼說?”
“あいしてる。”
“愛してる?”
“是あいしてる。”我糾正道。日文不愧是從中文衍變來的,至少這個愛是從中國偷過去的,連發音都相似。隻是日本人聰明。中國人說“我愛你”無法附加說明時間的長短,樂觀的人可以理解為一萬年;而日本人注重實際,在愛的末尾形變。“してる”暗含著現在的意思。我愛你,隻在現在。想想也是,有多少愛可以一輩子呢?別說一輩子,就算一年裏完完全全投入去愛的又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