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氣很不錯,曦照將那一片暖光投在穀中,那薄薄的霧氣散了開去,草木上的朝露被太陽的熱氣蒸幹,空氣聞之清爽。
操練場上,那些將士整整齊齊的站在那裏,分成兩邊,一邊是陌子雪早已訓練成熟的五萬精兵,一邊是剛剛招募過來的新兵。兩者對比強烈。
老兵的陣營整整齊齊,軍服穿在身上,一絲不苟,站在那裏如同棵棵青鬆,筆直堅挺,隻見他們腰懸彎刀,手執長矛,雙目平視前方,肅穆、莊嚴。五旗旗長站在隊伍的最前方,目光灼灼的望著點將台。
反觀新兵的陣營,隊伍站的歪歪斜斜,有的昂首,有的低頭,有的頭上盔甲的瓔珞偏向一邊,蓋住了半張臉,有的穿反了衣裳,正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有的忘記了攜帶自己的兵器,將雙手放在前方,不安的揉搓。有的兩兩靠近,交頭接耳。
真真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陌子雪坐在點將台後麵的休息房中,透過窗子看外麵那因為提早敲響晨訓鼓而集合成的軍隊,深邃的眼籠著一層道不明的意味投到身邊的白水身上。
一年之內要將這群烏合之眾訓練成可橫掃天下的精銳,他縱使深知她的能力卻也不免疑慮。當年,他一邊建立了飛雲閣,一邊走遍天下,尋得了那五良將,將練兵的事情交給他們,他們用了七年的時間終於練出了一支讓他滿意的軍隊。一年之內,是否有些……
白水回望著陌子雪,絕美的容顏吐出一貫清冷的語氣:“師父,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且放心,水兒自知軍中無戲言,願立下軍令狀,一年之內,新兵的力量如不能跟你那五萬精兵相抗衡,甘受軍法懲處。”
陌子雪的眼睛微微眯起,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敲打座椅的扶手:“水兒,你可知,這軍令狀是要言出必行的。”
白水一笑:“怎麼,師父這是在為徒兒擔憂?”
“自然,”陌子雪抬起眼:“我是你師父。”
這話,卻有兩個意思。我是你師父,所以你的安危我自然有責任,我是你師父,倘若你立下軍令狀而不能完成,我亦無法徇私。
“那可要好好的謝謝師父了。”白水本來是在陌子雪旁邊的椅子上坐著的,聽了他的話,施施然站起來,欺近他的身前,透澈的眼睛盯著他的臉:“不過,水兒可不想死呢,倘若水兒去了,這世上,師父一個人,豈不無趣?”
那時候,她離他的距離那麼近,近的他稍稍側身,便可以吻上她的臉,她身上的有淡淡的藥香,還有那絲絲纏繞說不清的情愫。
很多年以後,陌子雪站在王城的樓前,望著那一輪明月,天神般剛毅的臉上盡是迷茫和苦痛,絳紫的龍袍包裹著孤涼的身子。他無數的回想起這一幕,悲悔交加。
水兒,當初,你說的對,這世上,沒了你,就剩為師一個人,是多麼的無趣,可是你,在哪裏?
但那時,白水沒有一絲遲疑的上了點將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