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饈美味,杯盞交接,忽而一陣清新的樂聲傳來,令人緊繃的神經驟然一鬆,好奇的去尋找聲音的來源,卻又什麼都沒有了,正當眾人皆在懷疑剛剛是否是自己的幻聽之時,那樂音便又起了。
似美人在夜裏輕柔的吟唱,似小溪淙淙穿過古老的林間,似清風拂過無邊無際的草原,似初綻的蓮花輕輕的搖曳,扯動著全場賓客的心,熱鬧瞬間變成了寧靜,眾人徜徉在那美妙的樂聲中,隨之走遍江河山川,城鎮鄉間。
因著名利而疲憊的心得到了徹底的放鬆,甚至萌發了不如歸去的想法。
月華滿園,流水般灑向大地,桃花落下,俏皮的跳入賓客們的杯盞之中,鼻尖盡是香甜醉人。
白影霓裳,臨風蹁躚,那可是月中的仙娥在盡情的舞蹈?
白綾如霧,舒展、收回,腰若拂柳,輕盈靈活,七層紗衣,旋轉、紛飛。素手纖纖,嫩白如蔥根,雙手捧著一個碩大的夜明珠,在這暗夜裏,發出璀璨的光芒。
薄紗掩不住那絕世的容顏,輕衫鎖不上那絕代的風華。顧盼回首,落雁沉魚,盈盈一笑,山河失色。
傾城一舞,如夢如幻,是美讓天地回春,讓萬物俯首,讓百煉鋼成為了繞指柔。
樂聲又起,寒風凜冽,夜張開了血盆大口,猙獰的想要吞噬每一個人的靈魂,生死難顧的戰場,修羅的笑聲膽寒了每一個在坐的賓客。
鎮定的臉慘白了,冒出大顆大顆的冷汗,手中的杯盞摔碎在地,那破碎的支離,仿佛在控訴著自己曾犯下的每一個或大或小的過錯。
那月下的女子,淩空而舞,還是那般素影翩翩,卻好像披上了一層緋紅的血衣,冰寒的眼眸帶著地獄的陰冷,黃泉路上,是開不敗的曼珠沙華,朵朵綻放,花心如人心,欲望被放大成一條寬闊的大河,河水漆黑如墨,不停的翻滾著。慢慢得淹沒大腿、心口、頭頂。窒息和絕望沒有盡頭,紅的血,白的骨。
有人在哭,有人在喊,也有人坐得穩如泰山。
傾城再舞,鬼泣魂離,是欲望將和平斷送,將山河染血,將天地傾覆,將迷失的自我送進生生世世幽閉的地獄。
那男子從天而降,白衣勝雪,溫潤如玉,玉簫如碧,望著全場的賓客—那身子僵硬,那眼眸空洞,那筋肉顫抖,那血液凝滯。
雪袍一揮,單調的音符逐漸連成動人的樂曲。
暴風雨卷過大地,洗刷了鮮血,擊碎了戰車,送入心口的長劍回鞘,墳地上長出新芽,被陽光照過,被雨露滋潤,茁壯生長,而成大樹,桃花綻開,滿樹芬芳。
長綾回轉,靈蛇般遊走,嫣然而笑,陰霾盡掃。晴空萬裏。
是雪地的精靈輕輕折下梅花枝;是秋光中的村姑挽回一籃小野菊;是采蘋的少女頭戴一朵白蓮花,蕩起雙槳,將小調輕輕的哼唱;是春色滿園的院子裏,垂髫的孩童坐在秋千上,稚嫩的歡笑縈繞在耳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