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綢彩花間,那一身的素白,顯得分外突兀。
最令人感到奇怪的事,她不僅穿就一身雪色,便是那頭上亦別著一朵白紙花。三千青絲於風中隨意的飛揚,唯有她手中的錦盒,花紋式樣紛繁複雜,用紅綢緞綁了,看著像是一份賀禮。
她在那禮台上站定,麵對下麵坐著的朝臣以及圍觀的百姓重重的行了一禮:“抱歉,各位,白水來晚了。”
瞥了一眼台下那為自己預留的位置,一絲諷笑一閃而逝,語氣清亮中帶上了無限的傷悲:“今日,白水一位十分重要的親人不幸去世,故此一身孝服前來,還望見諒。”
原來如此,人群頓時鬆了一口氣,連連回禮以示安慰。
重要的親人?陌子雪麵色寒了寒,她什麼時候冒出個重要的親人了?記憶中,除了那青竹山人還算是她的親人之外,她哪裏還有什麼親人?
那麼她穿這麼一身前來又是為何?還刻意用了這般引人注目的出場方式?
在他和幽藍若息即將要拜天地的時候到來。
莫不是她反悔了,不想讓他娶幽藍若息,終於開始要耍小性子了?
雙眼一眯,幽深的眸光射向她的側臉,卻清楚的感覺到了從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濃濃的悲傷。
心底頓時一涼,莫非真的有人出事了?
白水卻已經轉過了身子麵朝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一聲“師父”叫出,將全場人的心都扯了起來。
陌子雪又是一愣,她這是在做什麼?正欲開口。但白水此時怎麼可能給他開口的機會,高聲道:
“徒兒叫了您整整十八年的師父了。卻從未給你送過一件禮物,徒兒心中有愧啊。”
她算的清楚,十年相伴,七年相隔,加上出穀的這一年,十八年,隻多不少。
那樣的話聽在旁人的眼中,隻當白水是和陌子雪師徒情深。
而高台之上的陌子雪卻是心中起寒,這一段日子以來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師父,”又聽得白水道:“您悉心栽培了徒兒十八年,徒兒實在無以為報,隻能在您和師娘大喜的日子裏,獻上百花圖一幅,聊表孝心。”
錦盒打開,她抓了裏麵的布絹飛身上前,於禮台之上,沿著城牆鋪開。
九百九十九種花,顏色鮮豔,栩栩如生。鋪滿了半壁牆石,叫人望而驚歎,皆道非天工妙手而不能成之。
隻是奇怪的是,那百花圖正中間的位置,卻繡得一朵白蓮花,雖不影響全圖,強烈的落差感也讓眾人心頭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上了,生出一些難受之感來。
“祝願師父師娘百年好合,天長地久。”
說的明明的是吉祥話兒,她的聲音卻冰冰涼涼的。
越是那樣的話,越叫陌子雪的心上如同紮了尖刺一般,想要發泄,卻又迫於這樣的場麵,隻能生生的忍住。
她是故意的,她絕對是故意的!什麼有重要的人去世,什麼未能送過他一件禮物,她一聲一聲師父,一口一口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