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一輪半月隱藏在身後的雲層中,撒開周圍一片銀白。夜風有點涼,時間已經將近淩晨,外邊的草木上,露水開始慢慢的凝結。
更涼的卻是陌子雪的心。
他無論如何亦想不到,三年不見,白水會變得這般冷漠刻薄,恍惚間,隻覺得分外悲涼。
那時候,他從水墨音的百花盛宴上將她帶走,一路來到這睢州城。他精心策劃了那一場睢州大亂,又仗劍一揮,誅殺了風淩七十二暗衛,輕輕鬆鬆的將禍亂壓下,並借助她的手,撫平了睢州百姓心上的傷口,為自己的王圖霸業打下了第一塊基石。
還記得,她用自己的鮮血作為藥引為他解得奇毒,勾欄院裏,她著一襲暴露的紅衫,去為他套賀家的秘密,身姿曼妙,語氣酥嗲,魅惑到了極致。明明是不久之前才發生的事情,他們卻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悲之,哀之,痛之!
陌子雪從回憶中清醒,扯開嘴角,苦笑了一聲,緩緩的走到白水的麵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雙膝著地,砸起一層灰塵。
他抬起頭望著那張叫他思念了那麼久的臉,有些哽咽的道:“水兒,很抱歉,你前麵的兩個要求,我都做不到!但是還是要求你救救她,她是無辜的啊。”
廢黜幽藍若息的王妃之位他可以做到,本來也便是這般打算的,等到戰事結束,便為她尋個好人家嫁過去。總是比讓她跟著他,白白的浪費了青春要好一些。隻是將她趕出王城,從此不能踏出雪月王朝的境內半步,他是做不到的。
幽藍若息隻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子,根本沒有在複雜的環境裏生存的能力,不然當初也不會那般容易就被騙進了妓院,況且水月山莊的殺手還在不遺餘力的追殺於她。離開了雪月,她隻有死路一條。
至於第二個條件,他可以棄了這萬裏河山不要,卻無法在還沒有確定青離可以做得一個仁君的前提下,將他的朝臣百姓丟棄,畢竟這場戰爭是青離先挑起來的,戰事過程中,他青離的手段也並不光明磊落。
但是他願意跪在她的麵前,不僅僅是為了求她為幽藍若息解毒,更是為了平息她心中的怨恨。他是她的師父,亦是她已經不願意承認了的丈夫,相依為命那麼多年,他最是了解她的心思,卻是這般的冷酷無情,內心的傷痛便越是沉重。他不奢求她能夠原諒自己,隻希望她能夠給他機會贖清自己犯下的罪孽。
可陌子雪的這一跪,落在白水的心底,卻變成了另一種滋味,她隻當他是愛慘了幽藍若息,所以心甘情願的拋下自己的榮辱和自尊。破碎的心再次下沉到了深深的黑淵,見不得一絲的光亮。原來他不是破不了自己的底線,隻是他心上的那個人終究不是自己。
“好,好,好啊。”她恨極反笑,一連說了三字“好”字,強忍著淚水不讓它掉出眼眶。